苏念当即不冷不热的回怼:“这位老夫人,这些干草是我扒拉来的,咱们这是在牢房里,牢房里的东西,没有说离谁近就是谁的,您若是想用,尽管也去扒拉,只要您能扒拉过去,自然就是您的。”
牢房里,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倚老卖老在这里,不管用。
哪怕是不同的时空,这个道理却是亘古不变的。
二老夫人被一个小辈儿如此不客气的回怼,脸上挂不住,喝道:“你是谁家的亲戚?我是曹家的二老夫人,你和长辈说话如此无礼,这是谁家的教养? ”
苏念站在牢房中间,艳丽的刺绣红裙上绣着大朵的牡丹,映着她冷清的脸也更加冷艳, 看向她的人,都不由得移开了目光。
苏念正眼看着二老夫人:“您是二老夫人,理当敬重,只是,刚才我和老夫人正说话呢,您贸然打断,这个,就是您的教养? ”
二老夫人在曹家宗族中,也算是辈分很高了,平日里仗着身份,最喜欢教训小辈儿,此刻被小辈怼,旁边有人看了觉得过瘾,有人觉得活该,也有人帮着二老夫人训斥苏念:“你是谁家的小媳妇子?和二老夫人说话如此没有礼数,你家大人怎么教的你?没规矩!”
苏念:“您都不知我是哪家人,都敢妄言我没有礼数,没规矩,您的礼数,您的规矩也不过如此,你们家,想来也不过如此!”
那人气急败坏,立刻恼了,起身就要开骂, 曹老夫人声音清朗:“这是老身家里的人,都不要吵了,这是什么地方?一个个的,都消停点吧。”
这边吵闹声被门口的狱卒听到, 狱卒喊道:“都闭嘴!等着大人一个个过堂,若是再吵,今天就不用吃饭了!”
都是一大早被揪起来带到牢房的,此刻都饥肠辘辘了,一听吃饭两字,吵闹和哭喊都停了,看向牢房门口。
狱卒敲了敲手里的棍子:“两个时辰后再吃吧,若是再吵,就继续往后延,若是一首吵,不止今天,明天也不用吃了。”
两个牢房近百人都静了下来,大家似乎终于看清了一件事:这里是牢房,是狱卒说了算的牢房,他们如今是阶下囚,是没有话语权的阶下囚!
所有人都安静了。
苏念己经又拢了几捧干草,垫着坐下,旁边是忠心耿耿的小丫鬟春草,嘴里含着香香甜甜的红豆奶糖,心里喜得冒泡泡:坐牢怎么样?坐牢不用干活,她家小姐不用天天顶着瓷碗学礼仪, 她们比在定北候府吃得好! 坐牢,也不过如此!
她很有经验,进牢房就给自己和小姐抢 一大抱干草,她怕人抢,就一首抱着,她可真机灵! 西月底了,夜里也不会冷,再铺一层干草,那就更不用怕冷了。
牢房后窗上,有三个小气窗,透着些微的光线。
春草抢到的位置,便是这间牢房和隔壁牢房相连处,离着三个小气窗很远,夜里不会很冷,光线也很暗,很适合苟着,也很适合偷吃和睡觉,春草等小姐坐回来,从怀里掏出帕子,里面是昨夜藏起来的点心,她小心的拿出一快点递给小姐。
多年相依为命让俩人非常默契,这种时候不会蠢到去问哪里来的吃食,苏念立刻接住,藏在袖子里。
春草也拿了一块,藏在袖子里,剩余几块用帕子包好,再放进怀里,趴在膝盖上,小口小口的舔着吃点心。
牢房里的人立刻被大理寺提审,十五岁以上的所有男子单独出去,女子则是一家一家的出去,很奇特的是,没有人提审苏念和春草,她俩像是和这些曹家人格格不入一样,成了另类。
老夫人被提审的时间最长,姜氏陪着她一起去的,回来后,老夫人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靠着土坯墙上,一脸的悲伤中藏着隐隐的愤怒。
午间狱卒送饭,每人一个黑窝头,一大桶黑乎乎的刷锅水,隔着几步远都能闻到刷锅水的馊味,曹家有人再次发飙:
“这是人吃得吗?这么硬,牙都硌掉了!”
“这水是馊的,我才不喝,母亲,我不喝这馊的刷锅水!”
“祖母,祖母,我要吃烤鸭,吃得味楼的烤鸭!”
“闭嘴!这是什么地方?你想吃烤鸭就有烤鸭啊!”
“你没本事,凶孩子干嘛?你若是有能耐就去给孩子搞烤鸭,若是没有能耐就闭嘴,凶孩子是什么本事?”
苏念无奈的抬头,是在大街上要吃肉包子挨打的一家人,尼玛,真是没有记性啊!记吃不记打的玩意!
春草上去领了两个人的黑窝头,藏在怀里,其中一个掰开和小姐一人一半抿着吃,黑窝头凉的很硬,是不能咬的,要一点点抿着吃,她俩都很有经验,另外一个,装到腰间的荷包里,等到后半夜饿的睡不着时再吃。
刷锅水是不能喝的,喝了容易拉肚子,拉肚子是会死人的,俩人抿着黑窝头,继续苟着。
天快黑时,狱卒带着一个嬷嬷来了,在门口喊:“谁是苏念?”
苏念抬起头,光线暗,看不清楚来的人是谁,她站起身,走到门口,隔着粗木栏,看向嬷嬷,这个嬷嬷,是原身嫡母身边的心腹嬷嬷,姓金,大家叫她金嬷嬷。
金嬷嬷看到穿着嫁衣的二姑娘,撇撇嘴,拿着帕子扇了扇,似乎是在扇开这难闻的味道。
苏念轻笑:“嬷嬷来此,有何贵干?”
金嬷嬷倨傲的递过来几张纸:“二姑娘,这里是您和曹家三少爷的合婚庚帖、婚书、和苏家的断亲书,您收好了,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您是曹家妇了,以后和咱们侯府就没有关系了,出去,可别说您是苏家的女儿,免得污了苏家女的名声。”
苏念嗤笑了一声,伸手从木栏中接过几张纸,看都没有看,塞到怀里。然后转身就想回到角落。
金嬷嬷嘴贱,非得再说一句:“侯府教了您这么多年,都教不会您规矩,果然是蛮荒之地的贱种,哼!”
苏念穿越前的身手还在,她迅速回身,几步窜到木栏处,手从木栏中伸出去,拽住金嬷嬷的一只胳膊,金嬷嬷话音都没有落,侧脸“砰”的被狠狠磕到木栏上, 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苏念的手,死死捏住金嬷嬷的喉管,用劲之大,手指甲都刺入皮肤里,渗出血迹。
金嬷嬷想用另外一只手掰开苏年的手,徒劳无功,她呜呜的哀嚎着。
“定北候府主母果然是趋炎附势的无耻之辈!嫡长女偶然见到曹家三公子,被曹三公子的惊才绝艳所吸引,回家后, 嫡长女便生了相思之病,日日思念,夜夜难眠,哭着、闹着、求着要嫁给曹三公子。如今看曹家遇到难处了,定北候苏夫人便在成亲当日,把我这个庶女打晕扔到了花轿里,让我这个孤苦无依的小庶女替代嫡姐进了曹家,嫡母行事可真是有规矩,也真是给定北候府的女儿长脸,人生在世,谁不遇到点起起伏伏, 不能同甘共苦的苏家女,整个京城还有谁敢娶?若是娶了,夫家但凡遇到点难处,苏家女就跑了,岂不雪上加霜?惨上加惨?
至于你这个老虔婆! 跟在定北候夫人身边,残害妾室 ,谋害妾室腹中侯府子嗣,苛待庶子庶女,你们主仆作恶多端,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我一介弱女,没有能力为自己做主,只能由着嫡母搓扁揉圆,但,金嬷嬷,您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真的不会做噩梦吗?”
苏念的声音忽然变得诡异,低而清晰,字字刺入金嬷嬷的耳膜之中:“听闻,胎死腹中的精灵,最容易变成厉鬼;被磋磨死的女人,死后也最会勾人魂魄,金嬷嬷,您以后睡觉,可得点盏长明灯,可不敢在黑屋子里睡觉,免得被鬼上身,要了您的小命!”
苏念动作极狠,金嬷嬷被掐住喉咙发不出声音。
而苏念说话时,语调平缓,语气中没有一丝的感情,也不见愤怒,有的,只是那股子诡异的平淡感,两边牢房里甚至对面牢房的人都极为惊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金嬷嬷吓得头皮发麻,一只手被苏念拽着,另外一只手拍打着苏念捏自己喉咙的手,想把苏念的手拉开。
门口的狱卒甩甩木棍,最终却没有阻止。
苏念说完后,门口狱卒才想起来呵斥:“放开!你要掐死她?”
苏念手一甩,金嬷嬷被甩到地上,“咳咳咳”的咳嗽着,拿着帕子的手指着苏念:“你这个贱蹄子!”
苏念毫无感情的轻笑:“我便是庶女,也是侯府的小姐,这里是大理寺牢狱,你个老妇都敢叫我贱蹄子,可知若是在定北候府,你会更加嚣张,定北侯府,嫡母于氏,嫡长女苏慕瑶,呵呵,好教养!好主母!好会算计的一对母女啊!”
大理寺牢狱里,除了这边两个牢房里的曹家人,对面牢房里还关着其他各种因作奸犯科或者种种原因而被拘押的人,更有一些市井粗人,听得莫名热血沸腾,这种感觉,像是在断头台上有人喊: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有个粗狂的声音喊道:“好!姑娘有气魄!”
其他人起哄:“定北侯府啊!原来这么缺德?看曹家要出事,把庶女打晕送过去? ?”
“定北侯府嫡长女,唉,谁知道这个嫡长女长什么样子?千金小姐,见了曹三公子就生了相思病,哦,好多情啊!啧啧!”
“哈哈哈哈!可不是,多情的小姐,遇到了这么倒霉的婆家,听说成亲当日,曹国公家犯得事。”
金嬷嬷听着这些粗人说话越来越不讲究,起身喊道:“住口! 妄议侯门千金,毁人闺誉, 是要打板子的!”
“好怕啊!说几句话就要被打板子,你们定北侯府,真是权势滔天啊!”
“哈哈哈哈!可不是!一个小娘子,说几句都不行,哈哈哈!老子就要说,偏要说!”
苏念忽然念头一动,提高声音,长叹一声:“唉!”
众人嬉笑声顿时一顿,一个汉子问:“苏小姐,您可还有委屈要说?被杀头之前,朝廷也会让你多说几句,您只管说,咱们爷们都听着呢!”
闲着也是闲着,找个乐子吧!
“就是就是!苏小姐便是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个千金小姐!”
苏念双手平举,往下压了压:“诸位!听小女子一言!”
众人嬉笑一片,然后那边有个大汉喊:“都住嘴!听苏小姐说话!”
苏念对着那边说话的大汉,恭恭敬敬的屈膝深蹲,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然后起身开口:“原本这话,我是不该说的,如今既然嫡母都这么做了,我也不得不说。”
那大汉像是捧哏的,立刻问:“什么啊?快说,我们都听着呢。”
那大汉应该是狱霸之类的,他开了口,连狱卒也不再呵斥苏念,站着看热闹。
金嬷嬷只觉得不妙,心里慌乱,捂着脖子上被苏念手指头掐出来的血,不知该如何阻止。
苏念声音郑重:“当初我嫡姐偶然在城外福佑寺见了曹三公子一面,被三公子列松如翠的风姿所惑,生了相思病,我嫡母想尽办法为嫡姐求嫁曹三公子时,曾有城外寺庙高僧说过,我嫡姐的生辰八字,对曹三公子不利,若是强要成为夫妻,怕是损了曹三公子的运道,我嫡姐说,宁愿把曹三公子克死,也得得到这个玉树临风的俏公子!说实话,我也觉得嫡姐是狠毒了些。可是,我只是个庶女, 哪里有资格站出来劝阻嫡姐? 唉!为了得到人家,不惜克死人家,忒狠毒了些!唉!”
最后一声长叹,一波三西折,苏念成功的把对面那群糙汉的激情挑了起来,那大汉立刻骂道:“好狠毒的苏家大小姐!这种毒妇,除非是瞎了眼,才敢娶回家!”
金嬷嬷暴跳如雷:“闭嘴!你这贱蹄子胡嚼什么?哪有此事?没有此事!”
对面人:“有没有这不是明摆着呢?还没进门没拜堂就克的曹家全家下大狱了,若是进门拜了堂,还不全家被杀头?”
“八字不合之人,是断断不能成亲的,我给你们说,我家亲戚。。。。。”
“我也听说过,有一家。。。。。”
金嬷嬷大喊大叫,狱卒敲了敲木棍:“您赶紧走吧,瞧你们侯府办的这事!”
拉着金嬷嬷,把她拖了出去。
苏念回到角落,坐下来,闭上眼不再说话。
舆情管理,在华国,可是一门专业学科,是网警的基础功课,她不是网警,但是,她多少也学了一点点。
这也算是给原身出了一口恶气,她不信这些话传不出去。
哼!老毒妇,你的女儿曾定亲、克死了即将成亲的夫婿,你们想开脱的干干净净,做梦吧!
牢房里,老夫人和姜氏互相看了看,老夫人眼里发出亮光,这姑娘,有些将门之女的豪气!嗯,做的不错!
姜氏也勾了勾嘴角,她儿子被苏家无端换了新娘,这是对她儿子的羞辱,可惜他们如今是出不去,但是,这个亏,她才不吃!
曹家便是如今遭了难,她母家姜太师府,也不是可以任由人欺辱的,姜太师在大周朝堂内外,从京城到各州府,门生众多, 苏家嫡女克的曹家出了事,这是事实!
苏家便是想捂,怕也捂不住!
可恶的是,她们之前就托高僧算过,知道俩人结亲会对三儿不利,还要竭力促成此事,实在过于恶毒!
非常可恨!
姜氏没有发现,她也被苏二小姐带着想偏了,这也不怪她会信了苏念的话,她本就觉得这次曹家落难,有点莫名其妙,如今有了合理的理由,她立刻就产生豁然开朗的感觉:哦!原来如此啊!她儿子,是被苏家嫡女克了! 苏家那个嫡女,就是他们曹家的克星!幸亏那女人没有进门,幸亏换人了, 若是那克星进了门,她儿子,还能活命吗?
除了姜氏,曹家其他人,尤其是妇人,多少都信了苏念的说辞, 加之苏念说完就躲回了角落,看着很像是又怕又伤心的样子,也给自己挣了同情分,在场的人越琢磨,越觉得苏念的话是真的,大家同仇敌忾,忍不住低低的咒骂定北候府阴毒。
苏念就这么成功的制造了一波舆情。
春草趴在膝盖上,笑的浑身发抖,更像是害怕,苏念捏了春草的手,春草呜呜咽咽的,像是很压抑的在哭。
旁边的妇人甚至拍了拍春草的肩膀,低声安抚:“别怕!他们苏家的手,还伸不到这大理寺牢房里!”
苏念闭上眼,巡视自己那个神奇的综合超市。
她己经能很娴熟的用意识来巡视超市,像是立体动画,犄角旮旯都能看到清清楚楚,
这次从进门开始,咦!她看到了自己出外勤时带的那个黑箱子!
上次进入超市时,她一进门就往右边看,所以没有发现滑到左边的黑箱子,她记得当时下台阶瘫倒时自己是死死抱着黑箱子的,每个黑箱子都有自己的编号,这东西千万不能丢, 下次她进入超市,必须先把黑箱子收好。
左边靠墙,还有一排排的屋子,上面贴的牌子是仓库。
收银台旁边是服务台,服务台上摆放着各种办公文具,嗯,还有一个台式电脑,不知道能不能用。
服务台后面,是一个大房间,哦,看门牌,这是经理室,还挺大的,下次得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
她巡视完超市,练习用意识瞬移超市里的东西,一颗奶糖,两颗奶糖,三颗奶糖。。。。越来越熟练,她可是太喜欢这个超市空间了。
她巡视一周,没有注意到她摔倒穿越的那个台阶正对面,虚空中一个悬浮的电子面板,上面显示着一排数字, 几时几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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