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南县政府大院的梧桐树比三年前更加茂密了。程志远站在曾经工作过的办公楼前，看着门厅里匆忙整队迎接的干部们，恍如隔世。
"程市长，欢迎回家！"现任开南县委书记周大康快步上前，双手握住程志远的手。当年那个总爱刁难他的政府办主任，如今额头己经爬满皱纹，笑容里带着几分敬畏。
程志远微笑着点头："周书记客气了，我就是来看看老朋友。"
会议室里座无虚席。程志远作为分管扶贫的副市长，听取开南县工作汇报。当周大康提到"学习青岩经验"时，程志远突然打断："周书记，去年拨给泥湾乡的200万产业资金，具体用到哪了？"
会场气氛骤然凝固。周大康的喉结上下滚动："这个...主要用于养殖合作社..."
"是吗？"程志远调出手机照片，"我昨天顺路去看了，所谓的合作社只有个空牌子。"他转向财政局长，"李局，能解释下资金去向吗？"
财政局长额头冒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程志远合上笔记本："这样吧，明天我和大家一起下乡，实地看看。"
散会后，周大康悄悄跟上程志远："程市长，晚上在迎宾馆准备了便饭，您看..."
"不用了，我去医院看看老同事。"程志远婉拒，"对了，我住政府招待所就行，别搞特殊。"
政府招待所的房间朴素整洁。程志远刚放下行李，门铃就响了。开门一看，地上放着个果篮，篮底露出个红色信封的一角。他拿起信封，里面是一张购物卡和字条："聊表心意，请程市长多关照。——老部下"
程志远盯着信封看了许久，突然拿起外套出门。十分钟后，他出现在县政府大厅，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信封投入"扶贫捐款箱"，然后对目瞪口呆的值班人员说："登记一下，匿名捐赠。"
这件事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开南官场。当晚，程志远接到十几个"问候"电话，他一一客气回应，但态度鲜明："情谊我领了，规矩不能破。"
深夜，手机响起。是马晓雯发来的视频请求。画面里她穿着白大褂，背景是省医院走廊："听说你今天吓坏了一帮人？"
程志远揉着太阳穴："你怎么知道？"
"全院都在传呢！"马晓雯压低声音，"不过...做得好。"她突然皱眉，"你又头疼了？药吃了吗？"
程志远下意识瞥了眼抽屉："吃了..."
"骗子！"马晓雯眼尖，"药瓶就在你左手边！程志远，你再这样..."
视频突然被来电打断。朱市长秘书急切的声音传来："程市长，老领导突发心梗，想见您！"
作者“龙都老乡亲”推荐阅读《官场滩涂》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省立医院特护病房里，朱市长比程志远记忆中的样子瘦了一圈，但眼神依然锐利。"小子，听说你今天唱了出好戏？"
程志远在病床边坐下："您好好养病，别操心这些。"
"糊涂！"朱市长突然激动起来，"我时间不多了，有些话必须说。"他艰难地坐起身，"你现在位置不一样了，盯着你的人更多。记住：守住底线比创造政绩更难。"
老人从枕头下摸出个泛黄的笔记本："这是我三十年从政的心得，给你了。"又指指床头柜上的中药，"晓雯那丫头特意熬的，记得喝。"
回开南的路上，程志远翻看朱市长的笔记。最后一页写着："为官三畏：一畏民心，二畏历史，三畏枕边人。"后面附着马晓雯的手机号，画了个大大的感叹号。
第二天清晨，程志远正准备下乡，房门被猛地推开。马晓雯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药箱："伸手！"
"你怎么..."
"我调休。"马晓雯板着脸给他量血压，"就知道你会这样！朱市长说得对，你就是欠个人管着！"
程志远乖乖配合检查，突然发现马晓雯的白大褂口袋露出张纸片——是省医院的调岗申请表，调入单位写着"青岩县医院"。
"晓雯，你..."
"闭嘴。"马晓雯耳朵通红，"吃药！"
下乡检查变成了一场现场办公会。在泥湾乡破败的养殖场前，程志远召集市县乡三级干部："我看这里适合改造成竹编加工点。青岩那边可以提供技术和销路。"
周大康等人面面相觑。程志远继续道："至于那200万，请纪委介入调查。有问题的主动说明，可以从轻处理。"
回程时，马晓雯发现程志远不时按着胃部，脸色发白。"停车！"她强行让司机拐到医院。检查结果让马晓雯瞬间红了眼眶：胃溃疡伴出血，加上旧伤引发的慢性疼痛。
"程志远！"医院走廊里，马晓雯的怒吼惊动了所有人，"你是不是非要等到躺进ICU才甘心？！"她抖出他包里藏着的三瓶止疼片，"这些药混着吃会要命的你知不知道！"
程志远从未见过马晓雯如此失控。她狠狠把药瓶摔进垃圾桶，转身就走，却在拐角处撞上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胡玲玲。
病床上的胡玲玲己经瘦脱了形，但眼神异常清明。她示意马晓雯关上门，然后从枕头下摸出一封信："请...转交给程志远。"
马晓雯接过信封，触到胡玲玲冰凉的手指，突然理解了什么叫"恩怨尽泯"。她轻声问："要见见他吗？"
胡玲玲摇摇头，望向窗外："我这样的人...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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