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霉味裹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
林夏的指尖抵在照片边缘，后颈那道淡粉色的疤正发烫，像有人用烧红的铁丝在皮肤下划着圈。
黑暗里，徐俊宇的剑尖仍悬在她心口，却不再有逼近的压迫感——他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带着某种被撕裂的颤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
"小夏，用指甲抠照片右下角。"记忆宫殿里的老会计叼着烟，烟雾在她意识里凝成具体的手，虚虚点了点照片边缘，"1998年林氏祠堂改建前，所有重要文件都藏在暗纹坐标里。"
林夏打了个激灵。
她这才发现，刚才灯灭时摸到的后颈骨节，此刻正随着记忆宫殿的声音微微震动，像某种生物在皮肤下苏醒。
她颤抖着抬起手，指甲深深掐进照片边角，褪色的相纸发出脆弱的撕裂声。
"啪嗒"。
一张泛黄的坐标图从照片背面飘落。
林夏借着手机屏幕的冷光扫过，三维坐标的标记点密密麻麻，最中央用朱砂画着林氏祠堂的飞檐——正是她七岁那年被拖去跪香时，闻到的那股沉水香的来源。
"沈美兰自愿签字的科举考卷......"老会计的声音突然与林夏的声带重叠，她听见自己用两种声线说话，一个是带着哭腔的年轻实习生，另一个是碾灭烟头的沙哑女声，"现在知道为什么我总让你处理林氏家族账本了吧？
那些孝道积分，那些进士名额，全是拿活人血当墨水写的。"
"住口！"徐俊宇的剑刃突然压下，在林夏锁骨处划出一道血痕。
但他的手腕在抖，瞳孔里翻涌着暗红的光，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往更深处坠。
林夏这才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皮肤正浮现出青黑色的锁链纹路，从手腕一路爬向脖颈，像活物在啃噬血肉。
与此同时，徐恩珠的机械关节发出刺耳的齿轮摩擦声。
这个总带着甜美微笑的练习生，此刻眼尾的仿生皮肤裂开一道细缝，露出下面冷硬的金属骨架。
她的瞳孔突然变成金棕色，那是林夏在金允善给的殉葬者遗物照片里见过的颜色——金顺姬，1987年林氏殉葬名单上第一个名字。
"沈美兰的进士名额本该属于......"
"闭嘴！"徐俊宇的剑尖转向徐恩珠后颈，却被林夏突然扑过去抱住。
她能感觉到徐恩珠后背的机械零件在发烫，像要烧穿那层仿真皮肤。"她的语音库有殉葬者录音！"林夏对着金允善大喊，"之前她总说'姐姐的声音在盒子里'，盒子就是记忆芯片！"
金允善的反应比林夏想象中更快。
这个总捧着褪色手帕的温柔女生，此刻用烧得只剩半块的林氏纹章残片狠狠划向地面。
石屑飞溅中，一块刻着八卦纹路的青石板缓缓下陷，露出下面码得整整齐齐的羊皮纸——每一张都盖着"自愿献祭书"的朱印，末尾的虹膜纹路竟和娱乐公司顶楼实验室里，那个总对着镜子说"我是姜美妍"的克隆体一模一样。
"2012年3月15日......"金允善的手指停在最上面那份文件，"今天下午三点，练习生总决选首播时间。"
林夏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想起上周在茶水间听到的对话——崔秀美捏着首播流程表冷笑："这次要让全球观众见证最完美的献祭。"而当时徐恩珠正端着咖啡经过，机械手指把马克杯捏出了裂纹。
"夏夏......"徐俊宇的声音突然变得陌生，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林夏抬头，看见他握剑的手背上，锁链纹路己经爬上了指节，而那把原本镀银的剑刃上，正浮现出一行墨迹未干的小楷："孝道满分，献祭自愿——沈美兰。"
"这是她的科举答卷？"林夏脱口而出。
老会计的声音在记忆宫殿里冷笑："狗屁答卷，是催命符。
你翻到林氏祠堂香火账本的第七页，沈美兰名字旁边的血迹，是被人用修正液盖住的'替死'二字。"
林夏闭上眼睛。
记忆宫殿里的檀香突然浓烈起来，她看见自己站在祠堂供桌前，指尖拂过积灰的账本。
第七页，"沈美兰"三个字的墨迹果然有些发虚，她伸手一擦，修正液下的血字赫然显现："替林昭明死"。
"投影到剑上。"老会计的声音里带着兴奋，"用你的记忆宫殿，把证据投到剑面！"
林夏后颈的疤突然灼痛。
她睁开眼时，徐俊宇的剑刃上正浮着淡金色的光，那是记忆宫殿的投影——账本上的"替死"二字在血痕里若隐若现，与剑面上的"自愿"二字重叠，像两柄刀在互相切割。
徐俊宇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手腕一震，剑刃"当啷"落地。
锁链纹路却没有停止，反而顺着林夏的手臂爬了上来，将她的手腕与徐俊宇的手腕紧紧缠在一起。
林夏疼得倒吸冷气，却在这时听见徐恩珠的机械音突然清晰起来："电子签名时间1998年7月15日23:07，沈美兰死亡时间1998年7月15日16:03。"
她的机械手臂"咔"地展开，弹出一面全息幕。
蓝色的光映得密室惨白，上面明明白白显示着两组时间——签名比死亡晚了七小时。
"伪造的。"金允善的声音在发抖，"所有自愿书都是伪造的。
他们杀了人，再用克隆体的虹膜补签名......"
"所以逃生通道被封死了。"林夏突然抬头。
密室顶部的监控摄像头不知何时转向了墙壁，镜头正对着沈美兰照片下方的水泥墙。
她踉跄着走过去，指甲抠进水泥缝里——那里有一道极细的门缝，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痕迹，像被人用水泥活活封死的。
"妈妈想逃。"林夏的眼泪砸在水泥墙上，"她签了字也想逃，所以他们封死了通道......"
"滴滴——"
尖锐的电子蜂鸣突然炸响。
林夏猛地抬头，看见密室天花板的通风口闪过几点红光，像一群发光的蚊虫正顺着管道往里钻。
金允善的手机突然震动，她接通后脸色骤变，把手机递向林夏："耳麦，崔秀美的声音......"
林夏接过耳麦，里面传来熟悉的冷笑，带着电流的刺啦声："小夏啊，首播马上开始了。
你说，观众是更喜欢看金丝雀撞笼子，还是看笼子里的金丝雀......"
"啪"。
耳麦里的声音突然中断。
林夏望着通风口越来越多的红光，终于认出那是什么——崔秀美实验室里的微型无人机，每一架都装着高清摄像头和麻醉针。
而它们的目标，是这个藏着二十年秘密的密室。
"他们要封口。"徐俊宇突然扯断手腕上的锁链。
他的皮肤还在渗血，眼神却比刚才清明了些，"出口被封了，我们得从逃生通道走。"
林夏望着那面被水泥封死的墙。
老会计的声音在记忆宫殿里响起："用徐恩珠的机械臂，她手臂里有激光切割器。"
徐恩珠的机械眼闪了闪，举起手臂。
蓝色的激光束划破空气时，林夏听见通风口里的无人机群发出更尖锐的蜂鸣——它们在加速，在逼近，在为即将到来的首播，记录下最血腥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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