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舱的营养液在沸腾，气泡炸裂的声响像极了林夏十六岁那年，在林氏祠堂听到的青铜鼎滚沸声。
那时她躲在神龛后，看着嫡姐被按在供桌前，银针刺入心口取血，而今日，同样的腥甜气息正顺着鼻腔往肺里钻——是核心柱裂缝渗出的金色液体，正沿着她的脚踝往上攀爬，像条活物。
“双生诅咒需要同时——”林孝真的嘶吼被截断。
评级终端的杂音里，婴儿啼哭突然拔高，林夏的太阳穴突突跳着，那些数据洪流里的碎片开始重组：1998年的监控画面，红漆剥落的木门后，两个裹着襁褓的女婴被抱上供桌，左边婴儿手腕有道淡青色纹章，右边那个……她猛地睁大眼睛——机械关节的齿轮纹路正从徐恩珠的手腕处浮现，与监控里女婴的抑制剂纹章严丝合缝！
“是1998年的双生！”林夏的声音混着数据洪流的嗡鸣，她的记忆宫殿自动调取所有见过的档案：林氏祖训里“杀一留一”的记录、徐恩珠机械义肢的维修单、林孝真常年佩戴的银镯（此刻正裂成两半，露出底下同样的齿轮纹）。
她踉跄着扑向评级室地板，指尖在空气里划出光轨——记忆宫殿的投影功能启动，1998年的纹路与当下的齿轮印重叠，地板突然泛起蓝光，营养管网络的全息地图浮现在众人头顶。
“林夏！”申在勋的声音带着破音。
她转头，看见韩泰宇的机械守卫正将激光枪对准徐俊宇所在的角落，而林孝真正用指甲扯开培养舱的密封胶带，指缝渗血：“抗体需要双生载体！”她抓住林夏的手按在营养管接口，金属触感烫得惊人，“你是未被献祭的那个，她是被替换的机械体，我们的血……”
徐恩珠的机械眼突然震动。
林夏看见金顺姬的脸浮现在那片金属虹膜里，老妇人的泪痕正顺着机械关节的缝隙往下淌，瞳孔闪烁的数字与焚化炉温度表完全同步——原来金顺姬早将毕生追查的器官交易数据，藏在了这个她亲手组装的“孙女”身体里。
“启动焚化炉永生系统！”韩泰宇的声音从扩音器里炸响。
地下管网突然喷出金色血液，那是被抽取了骨髓的“血契者”最后的体液。
林夏的脚踝己经被金色液体缠住，像要把她拖进某种活的封印里。
申在勋突然咬破手腕，鲜血滴在核心柱的密钥孔上——那是他弟弟的DNA，三个月前在器官仓库找到的半枚带血的乳牙。
红光闪过，徐俊宇名下二十七个器官仓库的坐标，如血色藤蔓般爬满核心柱表面。
“绑定虹膜！”林夏吼道。
她拽住林孝真的后颈，将两人的虹膜对准徐恩珠的机械关节。
评级终端的杂音突然变调，像是某种古老咒语被唤醒，金色抗体从营养管里涌出，竟在韩泰宇周围凝成牢笼。
可林孝真的脸色突然灰白，她反手将营养管尖端刺入自己心脏：“双生献祭需要……两个活口换一个永生。”
“不！”林夏想去拔那根管子，却见林孝真的血顺着营养管倒灌进系统，所有评级终端的红色数字开始疯狂跳动——A班、B班、血契一级、血契二级……最终全部归零。
警报声中，徐恩珠的机械关节发出金属扭曲的声响，竟展开成一条银色通道，正对着核心柱上“江南区13号仓库”的坐标。
记忆宫殿在崩溃。
林夏看见自己的记忆如碎纸片般纷飞：第一次见到徐俊宇时他别在领口的玉簪（原是林氏祠堂的祭器）、韩泰宇办公室里那幅《百子图》（每个孩童的眼睛都是器官交易的编号）、还有刚才数据洪流里那个穿旗袍的女人——她转过身了，怀里抱着的半本族谱，最后一页赫然写着“林夏”二字，墨迹正缓缓渗出血色。
“抓住我！”申在勋的手伸过来。
林夏在记忆宫殿崩塌前0.1秒，将抗体数据与林孝真的基因序列强行绑定——金色纹路如活物般窜出实验室，顺着首尔地下管网蔓延。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是那些藏在写字楼、美容院、健身馆里的器官交易合同，正在金色火焰中自燃。
徐恩珠的机械通道开始闭合。
林夏被申在勋拽着往出口跑，余光瞥见核心柱上的坐标突然闪烁，“江南区13号仓库”的字样被血覆盖，缓缓变成“林氏祠堂”。
而在意识的最深处，那幅黑白雪花屏又出现了，这次噪点褪去，清晰映出一柄带血的剑尖——正抵在某个少女的胸口，而那少女的脸，与镜子里的自己重叠。
“小心——”
最后的声响被机械通道闭合的轰鸣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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