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浸透了铅的绸缎，裹住林夏的每一寸感官。
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撞在肋骨上，掌心的"青铜考卷"还残留着灼烧后的余温，那些吸收过金雨的纹路此刻正微微发烫，像活物般贴着她的皮肤。
"咔嚓——"
金属断裂声从脚边炸开。
林夏本能地蜷缩，却感觉有冰凉的机械触感缠住她的脚踝——是徐俊宇的机械臂。
这具曾被他视作第二生命的义肢此刻完全失控，液压管爆出幽蓝火花，关节处的齿轮咬碎了地面瓷砖，竟生生在大理石上犁出半米深的沟壑。
备用电源启动的嗡鸣从头顶传来。
蓝光像潮水般漫过黑暗，林夏在这刹那看清了三幅重叠的画面：最前排，朴社长分裂出的姜美妍残影正将一段裹着胎脂的脐带按进地下钱庄主节点，脐带末端还粘着己经发黑的血痂，分明属于林孝昌；中间层，闵秀雅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暗红液体，她的指尖正穿透林夏左胸——不是疼痛，是某种诡异的共鸣，青紫色的脉搏在两人交叠处跳动，频率与记忆里太平间那池毒液漩涡完全一致；最深处，陈明哲的残影从培养舱的雾气里渗出来，他残缺的右手举着半张考卷，上面用荧光笔标出的DNA图谱里，林孝昌的基因链与徐泰宇的竟有73%的重叠。
"密钥在你脊椎芯片里。"闵秀雅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耳膜。
林夏这才发现，护士长指尖穿透的不是她的血肉，而是一具半透明的克隆体——自己的克隆体。
克隆体胸口的血管正在肉眼可见地衰竭，像被抽干水分的藤蔓。
而闵秀雅的瞳孔里，倒映着倒计时数字：00:02:57。
"所以你们造了这么多我？"林夏反问，记忆宫殿自动调取三天前在地下实验室看到的克隆舱编号——从LX-01到LX-37，全部存活记录在凌晨三点被朴社长亲手删除。
她突然想起姜美妍总爱摸后颈的动作，那里有和自己一样的芯片疤痕。
"不是造。"闵秀雅的指甲突然刺进克隆体脊椎，"是提取。
你们这些金丝雀的脊椎骨，本就是林氏祖先用来封印诅咒的容器。"
话音未落，朴社长的残影突然扭曲重组。
LED屏的蓝光褪成暖黄，姜美妍的旗袍盘扣一寸寸变回1999年的盘金滚边，背景里的现代控制台裂开，露出雕花木窗的纹路——他们竟回到了林氏祖祠的科举考场。
林夏的鞋跟磕到了什么硬物。
弯腰拾起时，指腹触到密密麻麻的刻痕——是半块青铜镇纸，上面的字迹与族谱上渗血的"林夏"如出一辙。
而在她抬头的瞬间，所有姜美妍克隆体的喉咙同时鼓起——她们的声带被透明丝线连接着，那些丝线延伸向考场角落的木架，上面摆着的不是考卷，是成排的股票交易终端机。
"声纹加密。"林夏的记忆宫殿开始高速运转。
她想起上周偷听到朴社长打电话时的喉音震颤，想起姜美妍每次签合同时刻意压低的尾音，甚至想起徐俊宇机械臂启动时的嗡鸣频率——这些碎片在她脑海里拼成一张声纹图谱，与克隆体们此刻发出的低频震动完美重叠。
"啪。"
她对着最近的克隆体耳朵轻吹一口气。
那具身体的声带丝线突然崩断，连接的股票终端机屏幕瞬间亮起，显示着"林氏夭折率"与"朴氏集团资金链"的实时曲线——两条线竟像DNA双螺旋般纠缠，每当族谱上渗血的名字增加一个，朴氏的股价就飙升3%。
"原来孝道经济..."林夏的声音发颤，"是用林氏子孙的命换钱。"
"聪明的小金丝雀。"朴社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夏抬头，看见他的残影正站在科举榜单前，那榜单不知何时变成了青铜门的纹路，"林氏祖先用血脉诅咒维持家族声望，我不过是把这诅咒变成了可交易的商品。
那些夭折的孩子，他们的血是最好的信用背书——地下钱庄要的是‘必死’的担保，财阀要的是‘必涨’的信心，而你..."
他的透明右手突然穿透时空，首取林夏后颈的芯片。
"咔嚓！"
机械臂的金属关节撞碎了天花板的水晶灯。
徐俊宇的机械臂像发疯的巨蟒，在坠落的玻璃雨中撕开一道缺口，精准缠住林夏的腰，将她拽进主控台下方的备用电源舱。
舱门闭合的瞬间，林夏撞在舱壁上。
借着舱内冷白的应急灯，她发现金属墙壁上布满暗纹——那些螺旋状的凸起，竟与闵秀雅后颈的胎记一模一样。
更诡异的是，徐俊宇机械臂关节处的齿轮纹路，竟与这些暗纹有七分相似。
"滴——"
脊椎芯片突然发出蜂鸣。
倒置考卷在她掌心浮起，与芯片产生肉眼可见的量子纠缠，金色的光丝在两者间穿梭。
整栋建筑开始剧烈震动，所有克隆体的瞳孔同时泛起白光——那是二十年前的记忆，脐带被剪断的瞬间，婴儿的哭声混着手术灯的嗡鸣，而手术台上的病历单上，赫然写着"朴智秀 徐泰宇 双胎妊娠"。
"他们是..."林夏的话被震动打断。
备用电源舱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灯光在徐俊宇的机械臂上投下阴影，照出关节缝隙里若隐若现的芯片——那芯片的纹路，竟与朴智秀残影右手的血管走向完全吻合。
舱外传来朴社长的怒吼，闵秀雅的倒计时己经跳到00:00:30。
林夏握紧考卷，芯片与考卷的共振越来越强，她能听见自己脊椎骨发出的轻响，像某种古老的锁正在打开。
而徐俊宇的机械臂突然安静下来，关节处的齿轮开始逆向旋转，在舱壁上刻下一行新的暗纹——那是她从未在记忆里见过的符号，却莫名熟悉得让人心惊。
当倒计时归零的蜂鸣响起时，林夏的指尖正悬在那行新刻的暗纹上方。
她能感觉到，这道纹路不仅连接着备用电源，更连接着某个更危险的真相——关于朴智秀的克隆芯片，关于徐俊宇的机械臂，关于他们共同缺失的那段二十年前的记忆。
而在舱外，青铜门的闷响再次传来。
族谱最末页，"林夏"两个字的血痕己经漫过姓名栏，正缓缓爬上"存活状态"那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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