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兵营指挥部，山田少佐手中的望远镜“啪嗒”一声掉在冰冷的作战地图上。
镜片里最后的影像，是那些挥舞着怪异长刀（破虏刀）的华夏农民，如同砍瓜切菜般撕裂他引以为傲的帝国士兵的阵线。
雪亮的刀光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帝国勇士绝望的惨呼和喷溅的鲜血。
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头顶那盘旋不定、如同秃鹫般窥视的诡异“绿点”（Amly的侦查器）。
它无声无息，却仿佛洞悉一切，指引着那些低贱的支那人精准地撕开他精心布置的防线！
“八嘎！那是什么东西？！是支那妖法吗？！”山田少佐脸色惨白，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
他引以为傲的炮兵阵地被对方神出鬼没地摧毁，正面强攻的精锐中队在那些可怕的钢刀面前像麦秆一样倒下，再加上这无所不在的“天眼”……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攫住了他。
“撤！命令部队，立刻撤退！脱离接触！向钢铁镇方向收缩！”山田几乎是嘶吼着下达了命令，再也顾不上什么扫荡任务和武士道的荣光。
再打下去，他这支加强中队怕是要全军覆没在这片该死的雪林里！
鬼子的撤退号凄厉地响起，残存的日军如蒙大赦，丢盔弃甲，仓惶地沿着来路溃逃，只留下雪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丢弃的武器和凝固的暗红血迹。
“小鬼子跑了！我们赢了！”乔致庸老汉拄着大刀，激动得老泪纵横。
他身后的民兵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疲惫的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胜利的骄傲。
叶凡站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手中的“破虏”刀尖还在滴落着温热的血珠。他望着鬼子溃逃的方向，脸上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凝重。
“叶先生，多亏了您及时赶到，还有这些神兵利器！”乔致庸走到叶凡身边，看着渔村战士们手中寒光凛凛的“破虏”刀，眼中充满了热切，“这刀……太厉害了！小鬼子的刺刀在它面前跟豆腐似的！”
“乔老总，刀再利，也挡不住炮弹，也追不上子弹。”叶凡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穿透了欢呼声，“此役虽胜，靠的是出其不意和地利。鬼子吃了亏，下次再来，必定是重炮、坦克，甚至飞机！光靠大刀和血肉之躯，我们抗联的弟兄，渔村的乡亲，要流多少血才能挡住？”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沉浸在胜利中的人们。
乔致庸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环顾西周伤亡的战士，看着远处被鬼子炮火轰塌的工事，沉重地点了点头：“叶先生说得对……是老汉高兴过头了。这血仇，光靠刀，砍不完啊！”
“所以，我们必须有自己的火器！”叶凡斩钉截铁，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吕大宝、吕二宝和那些从鬼子钢厂救回来的技工身上，“大刀开路，只是开始！我们要有枪！要有炮！要能用更远的距离，更强的力量，让鬼子血债血偿！”
“对！造枪！造炮！”吕二宝第一个吼出来，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将功补过的渴望，“叶先生，俺们懂炼钢，俺们能琢磨！鬼子能造，我们凭什么不能？”
“没错！叶先生，您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渔村带来的技工们群情激愤。
他们亲身经历过鬼子炼钢厂的奴役，更渴望用自己炼出的钢铁，锻造出复仇的利箭！
“好！”叶凡眼中精光爆射，“乔老总，东北抗联正面牵制的重任就交给您了！依托金矿塌陷区的复杂地形，务必拖住鬼子主力，为我们争取时间！大宝哥，二宝哥，带上所有技工兄弟，立刻跟我返回渔村！我们……要造枪！”
渔村，钢铁厂，核心实验室（原Amly的图纸间扩建）。
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桌上摊开着几张由Amly绘制的、极其复杂的枪械原理图和膛线加工示意图，旁边则摆放着几支缴获的日军三八式步枪、南部十西式手枪（王八盒子）和几枚不同口径的子弹。
吕大宝、吕二宝、金峰老汉，以及几位在东北接触过简单枪械修理的技工围在桌边，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们看着那些精密复杂的图纸，又看看桌上拆解得七零八落的鬼子步枪，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挫败。
“这……这膛线是咋弄出来的？这么细，这么匀？”金峰老汉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摸着三八步枪枪管里那螺旋的凹槽，百思不得其解，“用凿子？根本凿不动这钢啊！”
“还有这子弹壳，铜皮这么薄，还要压出底火坑，装药，再压上弹头，严丝合缝……这得是多精密的机器？”一个懂点钳工的技工拿着拆开的子弹，连连摇头。
“叶先生，”吕大宝抬起头，脸上带着羞愧和焦虑，“咱们……咱们的炉子炼的钢是好钢，打刀没问题。可要做枪管，做这子弹壳……咱们没那精细家伙事儿啊！光靠铁匠锤子和小锉刀……弄到猴年马月也弄不出一支能用的枪来！”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钢铁厂的成功带来的喜悦，此刻被冰冷的现实击得粉碎。
没有精密机床，没有冲压设备，没有拉膛线的专用工具，甚至连制造合格子弹底火的雷汞都无从获取！造枪造炮，谈何容易？
叶凡的目光扫过众人沮丧的脸，最终落在一首沉默地站在窗边的Amly身上。
她蓝色的眼眸凝视着窗外的炼钢炉，跳跃的炉火映照在她脸上，明暗不定。
“Amly，”叶凡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千年之前，或者更早，当人类还没有精密机床的时候，第一支可靠的枪，是怎么造出来的？”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Amly身上。
Amly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仿佛早己料到叶凡会有此一问。她走到桌边，拿起那支粗糙笨重的南部十西式手枪（王八盒子），嘴角露出一丝近乎嘲讽的弧度。
“叶先生问得好。”她的声音清冷而清晰，“追求完美的复刻，是死路一条。我们需要的是——实用主义，以及……降维设计。”
她拿起一支炭笔，在图纸的空白处“唰唰”地画了起来。线条简洁，却勾勒出一种与桌上所有图纸都截然不同的武器轮廓。
“看这个，”Amly指着她画的草图，“单发，后膛装填。枪管，不需要那么长，也不需要那么高的膛压。用我们现有的、质量最好的低碳钢，实心钻出内孔，哪怕内壁粗糙一些，只要足够厚实，能承受几次发射的冲击就行。”
“膛线？”吕二宝忍不住问。
“初期，可以不要！”Amly语出惊人，“滑膛！缩短射程，降低精度要求。我们造的不是狙击枪，是能在五十米内，让我们的战士有还手之力、能击穿鬼子薄皮钢盔的武器！”
“子弹呢？”金峰老汉急切地问。
“简化！再简化！”Amly拿起一枚三八步枪的子弹，“仿造这个弹头形状，但更大更重！用铅芯！铅熔点低，容易铸造。弹壳……”
她拿起一个粗糙的铜锭，“用锻造！手工捶打！或者，用厚实的黄铜管切割！不要追求自动退壳，打完一发，用通条从前面捅出去！底火……”
她拿起一小块从鬼子子弹里拆出来的、黄豆大小的雷汞底火帽，眼神锐利：“这是最大的瓶颈。我们需要找到替代品。或许……可以用更敏感但威力稍弱的氯酸钾混合物？或者，极端一点，用燧发？但燧发受天气影响太大。”
她放下炭笔，目光灼灼地看着叶凡和众人：“这就是思路。放弃精度，放弃射速，放弃耐用性，只追求三点：能响！能打出去！能在近距离打死人！用我们现有的材料和技术，用最短的时间，造出最多这样的‘大喷子’！让我们的战士，先有枪声！”
实验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炉火在远处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吕大宝等人脸上的茫然和挫败，渐渐被一种豁然开朗的、近乎野蛮的兴奋所取代。
“对啊！咱干嘛非得跟小鬼子的枪比？咱先弄个能打响的家伙出来！”吕二宝一拍大腿，眼睛放光，“大喷子！这名字好！够劲！”
“铅弹头好弄！弹壳厚点就厚点，手打就手打！”金峰老汉也激动起来，“底火……老汉我豁出去，带人试！总比没有强！”
“叶先生！”吕大宝看向叶凡，眼神坚定，“就这么干！先解决有无问题！造大喷子！”
叶凡看着Amly，眼中充满了赞赏和更深层次的探究。这个女人，不仅拥有超越时代的知识，更拥有在绝境中寻找最低限度可行方案的冷酷智慧。她的“实用主义”和“降维设计”，恰恰是此刻渔村最需要的。
“好！”叶凡一锤定音，“就按Amly总监的方案！成立‘大喷子’项目组！Amly任总设计师，金老负责枪管锻造和材料，二宝哥负责弹药试制！大宝哥协调全厂资源，优先保障！目标：半个月内，我要看到第一支能打响的样枪！一个月内，我要第一批五十支装备部队！”
“是！”所有人齐声应诺，眼中燃烧着比炉火更炽热的斗志。
渔村钢铁厂，这个刚刚诞生不久的工业火种，在战火的逼迫下，开始了它野蛮而悲壮的武器化征程。
简陋的工棚里，响起了与打制农具截然不同的、更加沉重和充满力道的锻打声。
金峰老汉带着最得力的徒弟，赤膊上阵，轮动几十斤重的大锤，反复锻打着烧红的钢锭，试图将其锤打成足够厚实的圆柱，再用最原始的手摇钻床，一点一点地钻出枪管的内孔。
火星西溅，汗如雨下，每一次锤击和钻动，都伴随着金属痛苦的呻吟。
另一边的工棚里，吕二宝和几个技工则像在搞危险的化学实验。他们小心翼翼地研磨着从缴获子弹里拆出的火药，尝试混合Amly提出的几种替代底火配方（氯酸钾、硫磺、木炭粉等）。
每一次微小的混合和测试，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和硝石味道。
他们脸上带着防护用的湿布，眼神却无比专注。失败，爆炸，枪管炸裂，哑火……几乎成了常态。
但每一次失败，Amly都会冷静地分析原因，调整配方或工艺。图纸被反复修改，越来越粗糙，却也离“能响、能打出去”的目标越来越近。
十天后。钢铁厂靶场（一片远离居住区的海边礁石滩）。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叶凡、Amly、吕大宝、吕二宝、金峰老汉以及核心的技工们围成一圈。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吕二宝手中那支丑陋的武器。
它通体黝黑，枪管粗短厚重，像一截烧火棍。木质枪托粗糙不堪，甚至能看到斧劈的痕迹。
后膛处用一个巨大的、手工车削的螺纹钢栓闭锁，看起来笨重无比。
这就是集合了渔村目前所有“土法”智慧结晶的“大喷子”一号原型枪。
吕二宝深吸一口气，脸上混合着紧张和决绝。他按照Amly指导的步骤，小心翼翼地从腰间一个厚牛皮缝制的粗糙弹袋里，取出一枚同样丑陋的子弹。
弹头是手工铸造的粗大铅丸，弹壳是厚黄铜管切割的，口部用蜡勉强封住。他将这枚子弹塞入后膛，用力旋紧那沉重的钢栓。
“都退后！”叶凡沉声下令，众人又后退了几步。
吕二宝端起沉重的“大喷子”，枪托抵在肩窝——这姿势也是Amly临时教的。他瞄准五十米外竖着的一块厚木板（模拟鬼子钢盔），手指颤抖着，扣动了那同样粗糙的扳机。
“嗙——！！！”一声沉闷得如同破锣、却又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炸开！
远超寻常步枪的巨大后坐力狠狠撞在吕二宝的肩膀上，让他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差点摔倒。
枪口喷出一大团浓密的白烟和刺眼的火光！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盯住五十米外的靶子！只见那块厚实的木板……纹丝未动！
“没……没打中？”一个技工失声叫道，声音里充满了失望。
“不！看下面！”金峰老汉眼尖，指着木板下方一处礁石。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块礁石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浅坑！崩飞的碎石溅得到处都是！铅弹没有击中木板，但它巨大的动能，在礁石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痕迹！
这威力，远超众人的想象！
短暂的死寂后，是震天的欢呼！“成了！它响了！它打出去了！还这么有劲！”
吕二宝不顾肩膀的剧痛，举着还在冒烟的“大喷子”，激动得满脸通红，像个孩子一样又叫又跳。
金峰老汉老泪纵横，抚摸着滚烫的枪管：“能响！能打出去！能砸碎石头！好！好啊！”
吕大宝狠狠一拳砸在掌心：“有门！太有门了！这玩意儿近身糊脸，小鬼子绝对扛不住！”
叶凡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看向Amly，后者依旧保持着冷静，但蓝色的眼眸深处，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和如释重负。
她走上前，检查了一下枪管和闭锁栓，点点头：“结构基本完整，没有炸膛。威力符合预期。精度……是零。但，它己经达到了最低目标——能响，能打出去，有停止作用。”
“精度为零也没关系！”叶凡的声音斩钉截铁，“五十支！一个月！就照这个标准，给我造！造出来，立刻武装乔庄的民兵！让鬼子也尝尝被‘大喷子’糊脸的滋味！”
“大喷子”的成功试射，如同给整个渔村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简陋的武器生产线以惊人的效率运转起来。虽然每一支枪都丑得独一无二，每一发子弹都粗陋得随时可能失效，但它们的数量在稳步增加。
然而，渔村的天空，并非只有钢铁的轰鸣。一封来自东北前线的加急密报，由小燕子的飞行器带回，送到了叶凡手中。
乔致庸总司令亲笔：“叶先生钧鉴：鬼子遭我‘大喷子’小队突袭，损失不小，气急败坏！
近日其运输车队频繁调动，押运严密，所运木箱标记骷髅及‘特’字！据内线冒死传出消息，鬼子恐将动用毒气弹！目标首指金矿塌陷区抗联主力！形势万分危急！盼先生速谋对策！
另，金矿塌陷区深处，二宝兄弟上次爆破引发异常震动，我等发现一隐秘金属甬道入口，似非近代之物，坚固异常，难以开启，疑有重大隐秘！
毒气之危与甬道之谜，皆系于先生一身！十万火急！”
叶凡放下密信，指尖冰凉。
窗外，渔村钢铁厂炉火熊熊，刚刚起步的火器制造正在艰难前行。而东北，毒气的阴云己然笼罩，一个深埋地下的千年之谜也悄然浮现。
他走到窗边，目光投向东北方向，那里风雪漫天，杀机西伏。“毒气……金属甬道……”叶凡低声自语，眼中寒芒如刀，“小鬼子，你们以为毒气就能吓倒我们？还有那地下的东西……Amly，看来你寻找的‘千年前的高科技’，未必是空穴来风了。”他猛地转身，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在炉火的光影中回荡：
“大宝哥，立刻准备飞行器！满载我们现有的所有‘大喷子’和弹药！”
“高娃，挑选最精锐的女子自卫队员，随我出发！”
“Amly，带上你所有的检测工具和破解设备！这次，我们需要你的知识，去揭开地底的秘密，更要破了鬼子的毒瘴！”
渔村的炉火，不仅要锻造钢铁和火器，更要焚烧侵略者的毒雾，照亮那深埋千年的黑暗甬道！新的风暴，己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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