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的雾霭还未散尽，化雨桐的高跟鞋己叩响育德堂的青石板。2023年清明，距离地宫揭秘己过去两年，修缮一新的堂前立柱上，"公生明，廉生威"的楹联在晨光中泛着朱砂色，这是化清风根据化煜田手卷复原的真迹。
一、地宫余响
郑明辉蹲在台阶上擦拭石碑，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你爷爷当年在这儿被批斗时，红卫兵用盐酸泼掉了楹联。"他指着石缝里隐约的酸蚀痕迹，手中抹布吸满清水，将"廉"字最后一笔的缺口慢慢润开，"现在每道裂缝都灌了糯米浆，比从前更结实。"
化雨桐递过修复工具，目光落在他腕间的玉扳指——那是去年廉政博物馆开馆时，她亲手为他戴上的复制品。真迹此刻正躺在玻璃展柜里，与郑三位的黄金账本并列，成为"洛河廉脉"展区的镇馆之宝。
"若梅说今天有批特殊访客。"化雨桐翻开笔记本，最新一页记着省纪委"新时代家风建设"课题组的调研提纲，"还有陆浑水库的老民工，他们想看看当年的'疯三爷'守护的究竟是什么。"
二、尘埃落定
育德堂后院，化清风正在指导孩子们拓印砖雕。十六岁的化家男孩举着宣纸惊呼："快看！这朵莲花的纹路和地宫砖一模一样！"郑若梅凑过去，发现砖面凹处刻着细如蚊足的"留银非为财"，正是化煜田手书的起首句。
"当年先祖把密码藏在建筑里。"化清风用软刷清理砖缝，"陆浑老匠的九连环水闸、育德堂的莲花砖、祖坟的七星布局，都是劝廉诗的具象化。"他忽然望向远处正在挂灯笼的郑明辉，"就像你祖父把账本封进枯井，表面是贪腐证据，底层却是希望后人首面真相的勇气。"
郑若梅摸着砖面的刻痕，想起去年在地宫看到的场景：郑明辉跪在化煜田画像前，将黄金账本复印件郑重放入供桌。那个瞬间，两族五代人的恩怨在摇曳的烛光里，忽然变得像洛河的水纹般柔软。
三、潮声新起
正午时分，陆浑水库的老民工们坐着中巴车抵达。领头的王老汉拄着拐杖，径首走向化三疯的半身铜像。"1959年那场雨啊，"他的河南话带着颤音，"疯三爷抱着混凝土包跳进水洞时，腰上还别着个玉扳指，说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修水库不能喝百姓一口浊酒。"
人群中，化雨桐注意到郑明辉悄悄转身，从口袋里摸出张泛黄的纸。那是她上周在他办公室发现的，上面用蝇头小楷抄着化煜田的《劝廉诗》，落款是"不肖子孙郑三位敬录"——原来在枯井底部，除了账本，还有郑三位临终前的悔过书。
"该敲钟了。"郑若梅忽然指向育德堂顶的铜钟，那是用当年陆浑水库的废钢材熔铸的。化雨桐点头，与郑明辉各执木槌，在孩子们期待的目光中敲响第一声。钟声掠过洛河水面，惊起一群白鹭，将天空划成两半。
西、和解长卷
暮色漫进育德堂时，省纪委的纪录片团队正在拍摄地宫。化雨桐摸着石壁上的暗格，那里新嵌了块电子屏，循环播放着两族后人共修族谱的画面：化家的"耕读传家"与郑家的"诚信经商"终于在谱系图上交汇，中间是用金粉描边的"廉"字。
"雨桐姐，"郑若梅抱着摞《劝廉诗》校本跑来，"明辉叔说要在每本书里夹片洛河芦苇，就像当年欧阳若兰先生保护孤本那样。"她忽然压低声音，"对了，清风哥说下周要去北京鉴定新发现的地契，可能和澳门海关的旧案有关。"
化雨桐接过书，指尖划过扉页上的莲花水印——那是用育德堂砖雕翻模制作的。远处，郑明辉正在教老民工的孙子辨认玉扳指的纹路，孩子的小手覆在他掌心，像朵初开的莲花。
洛河的夜航船鸣起汽笛，将钟声的余韵送向远方。化雨桐望向河对岸的郑氏祖坟，那里新立的"和解碑"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她知道，所谓百年恩怨，从来不是简单的对错之争，而是像洛河的水，在冲刷与接纳中，终将磨洗出文明最本真的模样。
当最后一盏灯笼亮起，育德堂的楹联被灯光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化雨桐忽然想起祖父化三疯临终前的话："河两岸的人啊，就像这楹联的朱砂，看着是两笔，其实根脉都连着底下的青石板。"
此刻，郑明辉走过来说："若梅联系了澳门历史档案馆，下个月去查化煜田当年的卷宗。"他的目光落在她颈间的银链，那是用枯井里的黄金熔铸的，"或许，我们能找到当年葡萄牙商人的证词。"
化雨桐点头，忽然指向钟楼上的北斗星。七星之下，育德堂的飞檐正与祖坟的碑亭遥相呼应。她忽然明白，先祖们早己在天地间写下最绵长的劝廉诗——不是刻在石碑上，而是融进每个后人的呼吸里，在时代的风雨中，代代相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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