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今野胸口的纱布，那里己经渗出了一片暗红。
她抿了抿唇，想到刚刚护士来了又走的尴尬，实在不好意思再按铃叫人。
犹豫片刻，她决定自己动手处理。
郁今野懒洋洋地靠在床头，双手枕在脑后，一脸惬意地享受着姜叙栀并不太贴心的服务。
姜叙栀低头拆开旧纱布，却看到那处伤口旁边，明显还有一处子弹留下的疤痕。
靠近心脏，看起来十分危险。
姜叙栀冷不丁想起几个月前她在Y国遇到的一次恐怖袭击。
枪声，尖叫声，到处都是逃命的人。
她跟着人群跑，冷不丁被撞倒，差点就被其他惊慌失措的人们踩踏。
一个全副武装的华国军官搀起了她。
下一秒，他倒在她面前，靠近心脏处被子弹击中。
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嗓音沙哑的厉害：
“快跑。”
后来，她侥幸逃离，也不知那位好心救她的华人军官怎么样了。
郁今野低头看着姜叙栀纤细的手指在他胸前忙碌，神情专注，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姜叙栀，我们结婚吧。”
姜叙栀手一抖，纱布没拿稳，首接掉在床上。
她愣了半秒，抬头看向他。
郁今野一脸认真，眼神像深海，锁着她不放。
她下意识收紧手指，刚贴好的绷带被她拽得太紧，狠狠勒进他皮肤。
郁今野没忍住，低低嘶了一声，刚想调侃她是不是太激动了。
就见姜叙栀猛地抬起头，严肃地盯着他：
“郁今野，刚才只是演戏，我不可能和你结婚。"
他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半点玩笑的痕迹，可惜没有。
他喉头滚了滚，声音低沉：
“为什么不可能？好歹知根知底，青梅竹马，还能帮你应付你家人。”
姜叙栀慢条斯理地整理医疗用品：
“我只会为最深切的爱走进婚姻，而不是由于其他。”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斜过去，带着点刻意的挑衅：
“更何况，郁今野，你管天天跟着姜叙白欺负我，叫青梅竹马？哪个青梅竹马会跟着别人一起拿彩弹枪围攻我？”
郁今野张了张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
他无从辩解。
那年射击场的“狩猎游戏”，他确实参与了。
姜叙栀没再看他，拿了消毒湿巾擦了擦手，起身就往外走。
医院外，夜风凉得刺骨。
姜叙栀裹紧外套，站在路边等车，脑海里却全是高中时的画面。
那时候的她，每天埋头苦学，只为在姜家站稳脚跟。
她小心翼翼地讨好继父，讨好姜叙白，不让母亲担心。
可姜叙白偏偏讨厌她，讨厌得毫不掩饰。
父亲却总让他“多带妹妹出去转转”，说是怕她学傻了，实则是想让她当个小间谍，盯着姜叙白的一举一动。
她至今记得那个射击场，姜叙白带着一帮豪门子弟，笑得肆意又恶劣。
他递给她一个苹果，语气轻佻：“姜叙栀，站那儿别动，哥给你表演个射苹果。”
她愣愣地站在靶场中央，头顶苹果，手脚冰凉。
那些人举起彩弹枪，枪声响成一片。
彩弹擦着她脸颊、衣角飞过，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就打到她。
可她不敢跑，也不敢哭，只能咬着牙站着，任由他们笑得前仰后合。
那天，郁今野也在场。
穿着件破洞牛仔裤，懒散地倚在墙边，手里把玩着一把彩弹枪。
他没说话也没打枪，可每次姜叙白喊“换弹”，他都会精准地丢一颗彩弹过去，配合得天衣无缝。
郁今野是姜叙白那帮兄弟里，唯一一个对她还算友善的。
虽然看起来很凶很猛，一拳能把她揍哭。
她心里总是隐隐生出些期待，期待有人能站在她这边，哪怕说上一句话。
可是没有。
他只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袖手旁观。
夜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姜叙栀闭了闭眼，把那些画面甩出脑海。
她告诉自己，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再去计较。
可心底那股酸涩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回头，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朝她冲过来。
郁今野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又急切：“栀栀，你听我说……”
话没说完，他突然身子一晃，单膝跪倒在地。
姜叙栀吓了一跳，本能地想扶他，却又僵在原地。
她看着他捂着胸口，汗水顺着下颌滴落，眼神却死死锁着她。
“郁今野，你发什么疯？”她声音有点抖，“你浑身是伤，快回去！”
他手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那天的事，我很抱歉。"郁今野目光里夹杂着某种复杂的情绪，"我当时应该站出来阻止他们的。"
姜叙栀愣了一下。
她原本准备好了一肚子尖锐的话，此刻却像是被堵在了喉咙里。
只是垂下眼，掩去眼底的波澜，语气平静：
“毕竟他们是你兄弟，你没理由帮我。那时候我们也不熟，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个讨人嫌的小尾巴罢了。”
郁今野心口一抽，他皱紧眉头，急切地想解释：
“不是那样的，我……”
“车来了。”
姜叙栀打断他，目光越过他肩头，落在缓缓停靠的网约车上。
她利落地拉开后座车门，看了他一眼：
“再见，郁今野。”
郁今野怔怔望着车尾灯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那日，阳光刺眼，姜叙栀站在靶场中央，纤细的身子像是风一吹就会倒。
头顶的苹果摇摇晃晃，她手指攥紧衣角，硬是一声不吭。
姜叙白笑得肆意，手里的彩弹枪对准她的心脏位置，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郁今野站在人群外，手里把玩着彩弹枪，瞥见了这一幕。
姜叙白那群人玩得疯，虽然是故意吓那小姑娘，但彩弹枪要是不小心打在身上，估计也得把她弄哭。
而她，明明怕得要死，嘴唇都在抖。
却偏偏倔强得像块石头，一句软话都不肯说。
姜叙白扣下扳机的一瞬，郁今野想也没想，“失手”打偏了姜叙白的枪管。
一声闷响，姜叙白的彩弹擦着姜叙栀的肩膀飞过去，击中了身后的靶板，炸开一团鲜红的颜料。
姜叙栀身子一颤，睁开眼，闪过一丝错愕。
“操，阿野，你干嘛呢？”姜叙白回头瞪他。
郁今野耸了耸肩，痞笑一声：“手生了。”
姜叙白不甘心，骂骂咧咧地重新调整姿势，又一次瞄准姜叙栀。
郁今野眯了眯眼，手指在枪身上轻轻敲了敲，像是漫不经心地动了动枪口。
下一秒，姜叙白的枪又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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