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的暖气总是开得太足。
江一行脱下沾雪的大衣，在访客登记表上签下名字时，钢笔尖在"关系"一栏悬了很久，最终写下"家人"。
恋人怎么不算家人。
走廊尽头的活动室里，云江陵正趴在窗边画画。
冬日稀薄的阳光落在他苍白的后颈上，映得那几缕的头发像未融的雪。
"江陵。"江一行轻声唤道。
窗边的人猛地回头，黑白分明的眼睛亮起来："......江一行。"
他跑过来时还拖着输液架，金属轮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江一行下意识张开手臂，却被塞了满怀的画纸——纸上用蜡笔涂满了歪歪扭扭的画
"给你的。"云江陵的指尖还沾着颜料，"是......是......"他皱起眉，突然卡壳。
他忘了自己画的什么了，反正是随便拿张纸胡乱画的。
江一行把画仔细折好放进胸口口袋："是我们在冰岛看过的冰川，对不对？"
云江陵的眼睛又亮了，点点头，突然凑近嗅了嗅江一行的衣领，然后嫌弃的离开："......烟味。"
"路上抽了一根。"江一行心虚地转移话题，"今天有好好吃饭吗？"
话还没说完，衣袖就被拽住了。
云江陵仰着脸："亲亲。"
输液架差点倒地。
护士手里的病历夹啪嗒掉在地上。
江一行愣了一下，"......什么？"
"电视里说，"云江陵认真指着活动室的液晶屏，"喜欢的人要亲亲。"他顿了顿，突然露出困惑的表情，"我们......是喜欢的吧？"
走廊的广播正在播放圣诞颂歌，远处有患者在尖叫。
江一行颤抖的手捧住云江陵的脸，在额头上落下羽毛般的吻："是，最喜欢了。"
云江陵却摇头，指着自己的嘴唇："这里。"
当江一行终于颤抖着吻下去时，尝到了药片的苦涩和果汁的甜。
云江陵的睫毛扫过他的脸颊。
"咳咳！"护士红着脸捡起病历本，"那个......云先生该吃药了......"
云江陵突然把脸埋进江一行肩窝："不要吃苦的。"他闷闷地说，"要一行喂糖。"
护士目瞪口呆地看着素来淡漠的27号患者像小孩一样撒娇，更惊悚的是那位总是西装革履的江先生居然真的从公文包里掏出棒棒糖，还仔细剥好了糖纸。
震惊震惊。
"最后一口药，然后吃糖。"江一行哄着，鹿尾巴在身后轻轻摇晃。
窗外又开始下雪。
云江陵突然把糖塞进江一行嘴里，趁他愣神时舔了舔嘴角："好甜。"
护士默默关上门，决定暂时不提醒他们监控摄像头的事。
暮色降临时，江一行不得不离开。
云江陵站在病房门口拽着他的围巾不放，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映着走廊苍白的灯光："明天还来吗？"
"每天都来。"江一行把他的手贴在自己鹿角上，"等你想起我们的第一个吻是在南极科考站的时候，我就带你回家。"
雪花在窗外盘旋。
云江陵突然踮脚，生涩地碰了碰他的唇角："现在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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