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废弃化工厂在夜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陈小六和苏婉清蹲在对面仓库的屋顶，观察着化工厂的动静。月光被乌云遮蔽，只有零星的路灯提供些许照明。
"己经二十分钟了，一个人影都没有。"苏婉清压低声音说，手指紧紧攥着望远镜。她坚持要跟我一起来，尽管我强烈反对。
陈小六看了看表，8:05。"再等五分钟，如果还没人出现，我们就——"
化工厂中央突然亮起一团蓝色火焰，在黑暗中格外醒目。火焰持续燃烧了几秒钟，然后熄灭，紧接着又亮起，如此重复三次。
"信号。"陈小六站起身，"他们到了。"
苏婉清紧紧抓住陈小六的手臂："太危险了。那个短信可能是暗影议会残余势力发的。"
"正因如此，我们更需要了解敌人。"陈小六轻轻挣脱她的手，"你留在这里，如果我半小时内没出来或者发出信号，立刻联系王铁柱。"
没等她反对，陈小六己经爬下消防梯，穿过马路向化工厂摸去。夜风带着化工原料的刺鼻气味，每一步都让陈小六的心跳加快几分。手臂上的图腾微微发热，像是在预警危险。
化工厂大门锈蚀严重，但被人为清理出了一条通道。陈小六侧身钻进去，内部空间开阔，月光从破碎的屋顶斑驳地洒落。中央空地上站着三个人，都穿着银灰色的制服，背对着我呈三角形站立。
"陈小六先生，"中间的人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欢迎加入净火。"
陈小六停在安全距离外："你们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三人同时转身。出乎意料的是，他们都戴着特制的半透明面罩，眼睛部位是红色的滤镜。中间那人上前一步，从制服胸前取下一个小装置扔给陈小六。
"戴上它，否则接下来的谈话可能会...影响你的神志。"
陈小六接住装置，发现是个简易的耳机，只是耳罩部分加厚了。犹豫片刻，他决定冒险一试。耳机戴上后，世界突然安静了许多，仿佛隔了一层薄膜。
"好多了。"中间那人点点头，"我是净火第七小队的队长，代号'燧石'。我们知道你正在经历金属转化，以及那些...梦境。"
"什么梦境？"陈小六警觉起来。
燧石轻笑一声："金属之境，齿轮宫殿，那些称你为君王的金属生命体。别担心，我们不是敌人。相反，我们可能是唯一能帮助你控制共情仪的组织。"
他身后的一个队员打开手提箱，取出一个金属注射器，里面装着暗红色的液体。"抑制剂，"燧石解释道，"能暂时抑制共情仪的活性，减缓金属转化过程。"
陈小六盯着那管可疑的液体，图腾因警惕而刺痛："代价是什么？"
"聪明的问题。"燧石赞许地点头，"确实有副作用。每次注射后会有几小时的虚弱期，可能伴随幻觉。但比起完全金属化，这算不了什么，不是吗？"
"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燧石和两名队员交换了一个眼神："因为我们也想阻止门扉重启。但与守望者不同，我们不认为牺牲守护者是唯一方法。"他向前走了几步，"共情仪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强行融合只会导致灾难。我们的目标是彻底分离它。"
这个说法与苏明远的研究不谋而合，但陈小六仍然无法信任他们。正当陈小六犹豫时，耳机里突然传来苏婉清的尖叫："陈小六！快跑！他们不是人类！"
燧石的表情瞬间变了："抓住他！"
陈小六转身就跑，但两个净火队员己经拦在门口。危急关头，图腾自动激活，银白光芒照亮了整个厂房。令陈小六震惊的是，在光芒照射下，净火队员的面具变得透明——面具下的脸竟然是半金属化的！
"你以为我们是什么？"燧石冷笑，摘下面具露出金属与血肉混合的恐怖面容，"受害者，和你一样。只是我们接受了命运。"
他的手臂突然变形，延伸成一把锋利的金属刃向陈小六刺来！陈小六勉强侧身避开，但另一个队员从背后扑来，将陈小六按倒在地。挣扎中，那个装有"抑制剂"的注射器滚到陈小六手边。
没有多想，陈小六抓起注射器扎进压制我的队员脖子，将液体全部推入。他发出非人的尖叫，身体剧烈抽搐，金属部分竟然开始融化！
燧石怒吼着冲过来，陈小六翻滚避开，抓起地上的一根铁管。图腾的力量顺着双手传导，铁管瞬间变得通红炽热。陈小六一记横扫，燧石被迫后退。
"你会后悔的，铸造者！"他咆哮着，"没有我们，你终将变成没有意识的金属傀儡！"
厂房外突然传来警笛声。燧石咒骂一声，打了个手势，两个队员——包括那个被注射的——迅速撤退到阴影中。几秒钟后，他们就像融化在黑暗里一样消失不见。
苏婉清和王铁柱冲进来时，陈小六还保持着战斗姿势，铁管己经冷却变形。
"你没事吧？"苏婉清抓住陈小六的肩膀检查伤势。
"没事...但他们..."陈小六指着净火消失的方向，突然注意到地上有什么东西在闪光——是那个被注射的队员留下的...一块金属皮肤？
王铁柱戴上手套捡起来："这...不是普通的金属。"陈小六翻转那块硬币大小的物质，"看，它在呼吸。"
确实，金属表面微微起伏，就像活物一样。更诡异的是，它中央嵌着一个微小的红色晶体，正随着"呼吸"明暗变化。
"像是...某种共生体？"王铁柱小心地将它装入证物袋，"得找专家分析。"
回程的车上，陈小六讲述了与净火的遭遇，特别是关于"抑制剂"和他们对金属之境的了解。
"'彻底分离共情仪'..."王铁柱若有所思，"这倒是个新思路。守望者一首认为共情仪一旦融合就无法分离。"
"但他们明显不是好人。"苏婉清紧握我的手，"那些半金属化的人...太可怕了。"
陈小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图腾在皮肤下微微发光。如果继续这样发展下去，他会不会也变成那样？
回到家，彻夜研究那块奇怪的金属。苏婉清用父亲的设备做了简单检测，结果令人不安——金属中含有生物DNA成分，而且与人类基因有60%的相似度。
"像是金属与生物的杂交体。"她咬着笔帽，"但自然界不存在这种生命形式。"
"除非..."王铁柱突然想到什么，"来自另一个维度？"
这个假设让我们都沉默了。金属之境的存在己经够离奇了，现在又多了金属生命体？
天亮前，陈小六终于撑不住睡着了。梦境如约而至，但这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更加...真实。
齿轮宫殿的大厅里，金属人们围绕着陈小六，它们的态度比上次更加恭敬，甚至有些畏惧。为首的金属人引领我来到一个之前没见过的侧厅，里面陈列着数十个透明的水晶柱，每个柱子内部都悬浮着某种发光体。
"您的记忆库。"金属人鞠躬，"按照您离开前的吩咐妥善保存着。"
"我的...记忆？"陈小六走近最近的一个水晶柱，里面的光团随着他的接近活跃起来，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
一个长相与陈小六酷似的男人，穿着十七世纪的服装，站在一群金属工匠中间。他们正在锻造某种复杂的金属装置...万物共情仪的雏形！
"这是...三百年前？"陈小六震惊地看着影像中的"自己"与工匠们交谈，讨论着"门扉"和"维度通道"。
"时间对您而言是线性的，但对金属之境是循环的。"金属人重复着那句玄奥的话，"您离开是为了寻找阻止门扉崩溃的方法，现在您回来了。"
影像变换，显示“他”将共情仪分成三部分：钥匙、锁和门扉。然后“他”独自穿过一道光门，消失不见...
陈小六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浑身冷汗。窗外己经大亮，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床上。苏婉清蜷缩在他身边熟睡，睫毛在晨光中微微颤动。
轻手轻脚地下床，他走到浴室，用冷水冲脸。镜子里的我面色苍白，右眼的虹膜己经有一半变成了金属灰色。更可怕的是，当他擦干脸时，毛巾接触过的皮肤竟然留下了细微的金属光泽！
"这不对劲..."他喃喃自语，突然注意到洗手台上的牙刷杯——接触过他手指的部分己经变成了金属。
恐慌如潮水般涌来。转化正在加速，而且越来越不受控制。净火说的可能是真的：如果不加以抑制，陈小六终将完全金属化。
但净火他们的"抑制剂"显然另有玄机。被注射的那个队员痛苦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那到底是什么物质？
苏婉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又做噩梦了？"
陈小六匆忙放下杯子，转身挡住她的视线："嗯，还是金属之境...但更清晰了。"陈小六犹豫了一下，"婉清，如果...如果我真的开始变成金属怪物，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不。"她斩钉截铁地打断陈小六，"别说不吉利的话。我们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我是认真的。"陈小六握住她的手，"王铁柱提到过守望者的档案库，那里可能有更多关于共情仪的资料。如果情况恶化..."
"我们会一起去。"苏婉清坚定地说，"现在，吃点东西吧。王哥一会儿过来，他说有重要发现。"
早餐时，王铁柱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个老式硬盘。"从守望者秘密服务器上下载的，"他压低声音，"关于'净火'的资料。"
我们围在电脑前，看着解密后的文件。净火组织的前身竟然是守望者的一个分支，专门研究共情仪分离技术！但在二十年前的一次实验中出了意外，导致整个小组暴露在门扉能量下，全部成员半金属化。
"所以他们既是受害者，也是研究者..."陈小六皱眉，"但为什么攻击我？"
"看这里。"王铁柱翻到下一页，"他们认为完全激活的共情仪会产生'共鸣效应'，加速其他金属化患者的恶化。因此他们的目标是...消除所有活跃的共情仪宿主。"
"消除？"苏婉清声音发颤，"你是说..."
"杀死陈小六。"王铁柱沉重地点头，"或者至少永久抑制他的能力。"
这个解释让陈小六想起那个"抑制剂"注射后队员的痛苦反应。那不是治疗，而是攻击！
"还有更糟的。"王铁柱继续翻页，"文件提到，净火近年来开始使用一种从暗影生物体内提取的物质，他们称之为'净化之血'..."
"就是那个红色晶体！"陈小六想起证物袋里的样本，"那个被注射的队员体内也有。"
"根据文件，这种物质能暂时抑制金属化，但长期使用会导致..."王铁柱突然停住，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导致什么？"苏婉清急切地问。
"意识共享。"王铁柱缓缓抬头，"使用者会逐渐与暗影生物形成精神连接，最终...被控制。"
这个信息如同一盆冰水浇下。如果净火己经大规模使用这种物质，那么他们可能己经不是自主行动，而是被暗影议会残余势力操控着！
"我们需要警告当局。"陈小六站起身，却突然一阵眩晕。视野边缘开始泛红，图腾灼热得像烙铁。
"陈小六？"苏婉清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陈小六低头看向手臂，惊恐地发现图腾变成了暗红色——就像那天晚上我无意识转化椅子时的状态一样！
"不...不要现在..."陈小六挣扎着想说清楚，但舌头己经不听使唤。世界在旋转，意识如同退潮般远去...
最后的印象是苏婉清惊恐的面容和王铁柱扑过来的身影，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陈小六隐约感觉到自己在移动。模糊的视野中闪过陌生的天花板、摇晃的灯光，还有断断续续的对话：
"...情况比想象的严重..."
"...必须立即..."
"...金属之境在召唤他..."
然后是一阵尖锐的金属摩擦声，陈小六的意识被猛地拉回现实。他躺在一个陌生的实验室里，手腕和脚踝被特制的金属环固定在一张床上。苏婉清和王铁柱站在一旁，脸色凝重。
"发...发生了什么？"陈小六口干舌燥地问。
"你失去意识将近六小时。"王铁柱解开陈小六的束缚，"期间你的身体自主转化了半个客厅，还...创作了一些东西。"
苏婉清递给陈小六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着几张照片：陈小六客厅地板上出现了一个复杂的金属浮雕，图案与他在梦中看到的记忆水晶一模一样。更令人不安的是，浮雕中央赫然嵌着几块红色晶体，就像净火使用的"净化之血"！
"我不记得这些..."陈小六困惑地摇头，"那些晶体是哪来的？"
"问题就在这儿。"王铁柱深吸一口气，"我们检查了整个房子，没有任何红色晶体的来源。它们像是...被你凭空创造出来的。"
这个可能性让陈小六不寒而栗。如果他能无意识制造暗影生物的物质，那是否意味着陈小六与它们的联系比想象中更深？
苏婉清帮陈小六坐起来，递来一杯水。我正要喝，突然注意到水中漂浮着微小的金属颗粒——从我手指上脱落的！
"它在加速。"陈小六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手，"我甚至无法控制最基本的..."
话音未落，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尖啸起来！墙上的监控屏幕显示，十几个热源信号正从西面八方包围建筑。
"是净火！"王铁柱冲向控制台，"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苏婉清迅速锁上门窗："这里有后门吗？"
"有，但..."王铁柱调出另一个监控画面，后门同样被包围了，"该死，他们计划好了。"
陈小六挣扎着下床，尽管双腿还不太听使唤："他们的目标是我。如果我能引开他们..."
"不行！"苏婉清厉声打断，"我们刚给你注射了镇静剂，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王铁柱从柜子里拿出两把造型古怪的手枪——守望者标准的量子干扰武器："那就战斗。我联系了以前的同事，增援二十分钟后到。"
窗外传来金属撞击声，接着是玻璃碎裂的脆响。净火的人正在强行突破！
陈小六集中精神，试图激活图腾，但镇静剂的效果还在，只能激起微弱的银光。苏婉清紧紧握住他的手，陈小六感受到她的颤抖和决心。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她低声说，声音坚定。
第一扇窗户被砸碎，一个戴着红色滤镜面具的头探了进来。王铁柱举枪瞄准，但还没等他开枪，那个入侵者突然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拽了出去！外面传来混乱的打斗声和惨叫。
"什么情况？"陈小六困惑地问。
监控画面显示，一群黑影正在攻击净火成员——但不是暗影生物，而是...金属人？它们的外形与陈小六梦中所见一模一样，正以惊人的效率制服净火的人。
"金属之境的居民..."陈小六喃喃自语，不知为何确信这就是真相。
不到三分钟，外面的战斗声平息了。一个金属人出现在破碎的窗前，它没有攻击陈小六他们，而是行了一个奇怪的礼，然后放下一个小金属盒，迅速离开了。
王铁柱小心翼翼地用枪管挑开盒子。里面是一颗完美无瑕的蓝色晶体，旁边放着一张微型金属片，上面蚀刻着一行字：
"君王，当您准备好时，我们将恭迎回归。——金属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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