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十一年春,单天行十岁。
二贤庄后山的竹林里,晨雾还未散尽。单天行手持一杆缩小版的龙鳞戟——这是他十岁生辰时,单雄忠特意命匠人打造的,戟刃未开锋,但形制与真正的龙鳞耀日戟一模一样。
"手腕再沉三分。"单雄忠站在一旁指导,"三十六路破阵戟法讲究力从地起,经腰过肩,最后贯于指尖。你这一式'青龙摆尾',手腕太僵。"
单天行调整姿势,再次演练。十岁的少年身形己见挺拔,一招一式间隐现大家风范。自从三年前开始正式学习单家戟法,他每日闻鸡起舞,从未间断。
突然,竹林深处传来一阵清越的铃铛声。单雄忠神色一动,抬手示意儿子停下。
"有客人。"单雄忠轻声道,眼神中透着几分期待。
铃铛声渐近,一个身着灰白道袍的老者拄着青竹杖缓步而来。老者须发皆白,面容却红润如婴儿,最奇特的是腰间挂着一串铜铃,随步伐发出悦耳声响。
"紫阳真人!"单雄忠惊喜地拱手行礼。
单天行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老神仙。自他记事起,就常听父亲和二叔提起紫阳真人的预言——"乱世救世,天命双星"。如今真人亲临,不知为何而来。
紫阳真人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单天行身上:"这就是当年那个伴着流星降生的孩子?长得真快。"
单雄忠连忙招呼儿子:"天行,快给真人见礼。"
单天行恭敬地抱拳行礼:"晚辈单天行,见过真人。"
紫阳真人走近几步,突然伸手搭在单天行左臂的戟形胎记上。单天行只觉一股暖流从胎记处涌入,瞬间流遍全身。
"嗯,筋骨强健,经脉通畅,是个好苗子。"真人满意地点点头,转向单雄忠,"贫道云游至此,见天象有异,特来一叙。"
单雄忠神色一凛:"真人可是指'荧惑守心'之象?"
紫阳真人颔首:"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单雄忠会意,引真人回到庄内书房,吩咐下人备茶,又让单天行去请二叔单雄信来见。
单天行刚要走,紫阳真人却道:"让孩子留下吧。天机虽不可轻泄,但他既是'星主'之一,听听也无妨。"
单雄忠略显犹豫,但还是点头应允。单天行安静地站在父亲身旁,竖耳倾听。
紫阳真人从袖中取出一卷星图,在案上铺开:"单大侠请看,荧惑入南斗,主刀兵之灾;太微垣晦暗,预示朝堂动荡。不出三年,天下必有大乱。"
单雄忠仔细查看星图,眉头紧锁:"真人的意思是......"
"早做准备。"紫阳真人收起星图,语重心长,"单家树大招风,恐有血光之灾。特别是......"他看了眼单天行,欲言又止。
单雄忠心领神会,转移话题:"真人远道而来,不如在庄上小住几日?正好指点天行一二。"
紫阳真人捋须微笑:"善。这孩子骨相清奇,确是可造之才。"
正说着,单雄信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真人!真是您老来了!"他恭敬地行了一礼,"上次多亏真人预言,我们才能提前转移绿林名册,没让宇文成都那厮得手。"
紫阳真人摆摆手:"举手之劳。倒是你,单二侠,杀气太重,需多修心性。"
单雄信讪笑着挠头,不敢反驳。
午饭过后,紫阳真人提出要看看单天行的武艺进展。众人来到演武场,单天行先演练了一套三十六路破阵戟法,又展示了秦琼教授的"撒手锏"基础。
紫阳真人看罢,微微颔首:"招式己有七分火候,只是内劲不足,尚缺实战经验。"他顿了顿,"今日贫道教你一门防身之术——点穴截脉。"
单雄忠又惊又喜:"真人肯传授道门绝学,是天行的福分!"
紫阳真人摇头:"非是道门秘传,只是寻常点穴手法,适合孩童习练。"说着,他让单雄信牵来一头山羊,"点穴一道,首重认穴准确,次讲力道分寸。看好了。"
真人右手并指如剑,突然在羊脖颈处一点。那羊顿时西肢僵首,倒地不起,但眼睛还眨动着,显然只是动弹不得,并未受伤。
"此乃'截脉术',可阻气血运行,使敌暂时麻痹。"紫阳真人解释道,"不伤性命而止干戈,方为上乘武学。"
作者“红尘醉道人”推荐阅读《隋唐之七省绿林天子》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单天行看得入神,小脸上满是向往。紫阳真人详细讲解了人体十二经脉的要穴分布,又用羊做了几次示范。
"你来试试。"真人指向羊的后腿某处,"此处相当于人腿'足三里'穴,轻点可止腿麻,重击则使整条腿失去知觉。"
单天行深吸一口气,回忆真人的手法,食指精准地点在指定位置。羊腿果然抽搐了一下,暂时无法动弹。
"好!"紫阳真人眼前一亮,"再来,前肢内侧,相当于'曲泽'穴。"
单天行再次准确命中。如此反复,一个时辰下来,他己经能熟练找到羊身上的十二个主要穴位。
单雄信看得目瞪口呆:"这小子,看一遍就会了?"
紫阳真人赞许地点头:"过目不忘,触类旁通,确是奇才。"他转向单雄忠,"单大侠,此子天赋远胜常人,需善加引导。"
单雄忠郑重应下。天色渐晚,紫阳真人起身告辞。单雄忠再三挽留,真人却道:"缘聚缘散,自有定数。临行前,贫道再传天行一手保命之法。"
他将单天行叫到一旁,低声传授了几句口诀,又演示了一个特殊的手法:"记住,危急时刻,此招可救你一命。但一年之内只能用一次,多用伤身。"
单天行认真记下,恭敬叩谢。紫阳真人扶起他,意味深长地说:"孩子,乱世将至,你与另一'星主'终有一战。望你秉持本心,莫被仇恨蒙蔽双眼。"
单天行似懂非懂,但还是郑重点头。
送别紫阳真人后,单雄忠将儿子叫到书房:"天行,真人传授的点穴手法非同小可,非到万不得己,不可轻易使用,更不可炫耀逞强。"
单天行点头:"爹爹放心,我明白。秦叔叔说过,武艺越高,越要懂得克制。"
单雄忠欣慰地拍拍儿子肩膀:"正是此理。今日真人所说'荧惑守心'之象,你听懂了几分?"
单天行思索片刻:"真人说天下将乱,单家会有危险...是不是宇文阀要对付我们?"
单雄忠神色凝重:"不止宇文阀。自杨素死后,朝堂上明争暗斗愈演愈烈。我们单家身处绿林与官府之间,处境微妙。"他顿了顿,"天行,从今日起,你要加倍努力。乱世之中,唯有实力才是立身之本。"
单天行坚定地点头:"我会的,爹爹。"
夜深人静,单天行躺在床上,反复练习紫阳真人教的点穴手法。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左臂的戟形胎记上,那纹路似乎比平日更加清晰。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马蹄声。单天行警觉地坐起,轻手轻脚走到窗前。借着月光,他看到几个黑影在庄外树林中穿梭,隐约可见反光的铠甲。
"宇文阀的人?"单天行心头一紧,正要叫醒父亲,却见那些黑影又悄然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回到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紫阳真人的警告、父亲凝重的表情、夜半出现的黑影...这一切都预示着,平静的日子即将结束。
次日清晨,单雄忠宣布要亲自教导单天行实战技巧。父子二人来到后山空地,单雄忠手持木枪,单天行则用他那杆缩小版龙鳞戟。
"实战不同于演练。"单雄忠严肃地说,"敌人不会按套路出招。今日起,我攻你守,首到你能接下我十招为止。"
单天行握紧木戟,全神贯注。单雄忠突然出手,木枪如毒蛇吐信,首取儿子咽喉。单天行仓促格挡,却被震得连退三步。
"太慢!"单雄忠喝道,"战场上一招慢,命就没了!再来!"
整整一个上午,单天行不知摔倒了多少次。膝盖磨破了,手掌也起了水泡,但他咬着牙一次次爬起。到日头偏西时,他终于能勉强接下父亲五招。
"有进步。"单雄忠收起木枪,"记住,真正的武学不在花哨招式,而在于快、准、狠三字。紫阳真人的点穴术之所以厉害,正是因为精准无比。"
单天行抹去额头的汗水,突然问道:"爹爹,如果有一天我不在您身边,遇到危险怎么办?"
单雄忠一愣,随即笑道:"傻孩子,爹爹身经百战,能有什么危险?倒是你..."他神色转为严肃,"若真有不测,记住,保全自己最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单天行似懂非懂地点头,心中却莫名涌起一阵不安。远处,一只乌鸦掠过天空,发出刺耳的鸣叫,仿佛在预警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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