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野走到车前时，阿蛮己经静立多时。
见她安然归来，他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了松，
抬手为她拉开车门。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是阿蛮特意点的安神香。
桑野靠进座椅，闭目揉了揉眉心。
阿蛮从保温杯里倒出一杯温热的野姜花茶，递到她手边。
"碎了。"桑野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哑。
阿蛮目光扫过后视镜，看见她指尖沾着细小的翡翠碎屑——他没说话，只是从储物格里取出医药箱，
用镊子小心地为她挑出嵌进皮肉里的翡翠渣。
车子缓缓驶离大金塔，桑野望着窗外飞逝的佛塔金顶，忽然道："去趟阿妈那里。"
阿蛮点头，方向盘一转，驶向城郊墓园。
途中经过一家老字号花店，他停车片刻，
回来时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的野姜花——桑夫人生前最爱的花。
墓前，桑野将花放下，指尖抚过墓碑上母亲温婉的遗照。
阿蛮退到三步之外，像一座沉默的雕像。
"阿妈，"桑野轻声道，"我今天...见到小时候那张照片了。"
风掠过墓前的野姜花，洁白的花瓣轻轻摇曳，仿佛在回应。
回程时下起了细雨。
阿蛮将车停在庄园门口，却没有立即下车。
他从后座取出一把黑伞，撑开后静静等着。
桑野看着伞面上熟悉的莲花纹——那是母亲生前用过的伞。
她抬眼望向阿蛮，这个沉默的汉子依旧面无表情，
只有眼底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关切。
"走吧。"她终于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回家。"
伞面微倾，为她挡住所有风雨。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庄园的石板路上，只留下雨打芭蕉的轻响。
车子驶过曼德勒郊区时，桑野的目光忽然定在一处高墙围起的园区。
铁栅栏内，几个瘦小的身影正蹲在泥地上分拣着什么，
灰扑扑的衣衫在细雨中显得格外刺目。
她的手指在膝头轻轻敲了两下——这是桑野惯用的习惯。
阿蛮立刻拨通电话，声音压得极低："查东北角那个玩具厂，重点看有没有跨境物流。"挂断后，
他又发了条加密信息，手机屏幕上闪过的回复：【己调无人机】
雨越下越大。
桑野摇下车窗，任由雨水打湿手臂。
远处园区的铁门开了，一个穿西装的男子撑着伞走出来，
正对着手机点头哈腰——口型分明在说"吴少爷"。
"掉头。"桑野突然开口。
车子在雨中划出一道弧线。经过园区正门时，她随手抛出一个东西——
当晚，桑家庄园的地牢里。玛丹娜踩着个鼻青脸肿的人贩子，将平板递给桑野："三十七个孩子，全是跨境贩卖的。"
屏幕上，孩子们正被送上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专车。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手里攥着朵野姜花，是阿蛮悄悄塞给她的。
桑野把平板扔给阿蛮："发给吴钦。"
三分钟后，吴钦的加密频道发来一段视频——他亲手处决了那个西装男的画面。附言只有一句：【不是我的人】
桑野删掉视频，望向佛堂里母亲的遗像。
香炉中的三炷香青烟袅袅，恍若一声叹息:“为什么不能都像我一样呢，阿蛮我今天不见血你去处理吧。”
阿蛮点头退下，阿蛮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桑野独自站在佛堂前，看着香炉里的青烟盘旋上升。
她伸手触碰母亲的照片，冰凉的相框上沾了些许香灰。
"阿妈，我终究还是心软了。"她低声说，指尖在照片上轻轻，"但有些人，不值得慈悲。"
雨夜的园区寂静得可怕。
阿蛮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穿过铁丝网，
他的动作很轻，连巡逻犬都没有惊动。
腰间缠着的炸药被雨水打湿，但他并不在意——这些特制的防水炸药，就算泡在水里也能引爆。
他蹲在配电室旁，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遥控装置。
这不是普通的炸弹，而是桑家特制的燃烧弹，
高温会瞬间吞噬整个园区，却不伤及周围的民宅。
"三、二、一——"
阿蛮按下按钮的瞬间，整个园区亮如白昼。
火焰从西面八方窜起，却不是寻常的红色，
而是诡异的蓝白色——这种特制燃烧弹，
只会焚毁建筑和设备，不会蔓延到周围的树林。
远处传来警笛声，阿蛮早己按计划撤离。
他站在山坡上，看着那片罪恶之地在火中崩塌。
口袋里，小女孩塞给他的野姜花还带着雨水的。
桑野站在庄园的高处，远方的火光映在她眼底。
阿蛮沉默地出现在她身后，身上还带着雨水的寒气。
"处理干净了？"她问。
阿蛮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金属徽章——那是从园区主管办公室里找到的，上面刻着吴家隐秘的标记。
桑野接过徽章，指尖在上面轻轻划过。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冷得像刀："看来吴钦，还是撒谎了。"
阿蛮默默递上另一个东西——是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偷偷塞给他的纸飞机，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谢谢"。
桑野将纸飞机放在佛前，与母亲的遗照并列。
香炉里的香己经燃尽，最后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明天，该去做做善事，今年杀的人有点多了。"她转身走向卧室，
阿蛮点头，如同最忠诚的影子，守护在门外。
黎明时分，桑野换上一身素净的白衣，发间只簪一支木簪。
阿蛮早己备好车，后备箱里塞满了崭新的童装和零食。
"先去寺庙。"桑野说，指尖着那架小纸飞机，"孩子们需要个清净地方。"
玛丹娜己在寺庙等候，她难得没穿高跟鞋，素颜扎着马尾，正指挥僧人布置临时宿舍。
见桑野下车，她晃了晃手机："三十七个孩子的身份都查清了，有二十三个是缅北地震的孤儿。"
阿蛮默默搬着物资，给每个小床铺都放上一朵野姜花。
有个胆大的男孩拽了拽他的衣角，
他蹲下身，从口袋里变出颗糖果——这个动作让桑野挑眉，她从未见过阿蛮随身带糖。
"姐姐。"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跑到桑野面前，递上一幅蜡笔画，"送你。"
画上是三个火柴人：高大的黑色人影撑伞护着白衣女子，旁边还有个扎马尾的姑娘在放飞无人机。
桑野突然背过身去，假装整理衣袖。
正午时分，吴钦的黑色奔驰停在寺外。
他独自下车，手里捧着三十七份户籍文件。
"不是赎罪。"他将文件交给住持，目光却看向桑野，"只是突然想起...我母亲也信佛。"
桑野正在给小女孩编辫子，头也不抬："阿蛮，送客。"
吴钦转身时，衣角被拽住。小女孩仰着脸问："叔叔要不要吃糖？阿蛮哥哥给的。"
阳光穿过菩提树叶，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角落里停着一辆车，与桑野对视了一眼，车窗马上就升上去了。
桑野淡淡看了一眼阿蛮，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阿蛮点头，带着人朝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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