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太庙祭祖如期而至。
朱红大门被人缓缓推开，皇帝身着明黄衣裳，头戴十二旒冕冠，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步伐沉稳地迈向太庙正殿。
鼓乐声渐起，悠扬肃穆。
皇帝来到祖先神位前，恭敬地接过侍从递上的三炷清香，微微躬身，将香插入香炉。
袅袅青烟升腾而起，仿佛是与祖先沟通的纽带。
随后，他跪伏在地，行三跪九叩大礼，动作庄重而虔诚。
沈怀瑾透过缓缓燃起的香烟，看着垂头立在一旁体型微胖的太监，眼中划过一丝暗沉。
己经把手伸到这里了吗…
执事官捧着帛和酒爵上前，皇帝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将帛放置在供案上，又将酒缓缓倒入爵中，举爵齐眉，口中默念祷文，祈求祖先庇佑社稷安稳、百姓安康。
读祝官展开祝文，高声诵读，字字句句回荡在大殿之中，诉说着对祖先功德的赞颂与当下家国之事的禀报。
沈怀瑾只觉得荒谬至极。
亚献、终献依次进行，亲王和大臣们怀着敬畏之心，重复着献礼的步骤。
祭祀完毕，撤去祭品，皇帝再次率众行礼，恭送祖先神灵。
最后，众人来到燎炉前，看着祝文和帛在火焰中化作灰烬，随着青烟飘散，这场庄重的祭祖仪式才宣告结束。
……
“三弟，你在看什么？”
说话的人是当朝太子沈明昱，他伸手在沈怀瑾眼前晃了晃，鎏金护甲在夕阳下折射出刺目光芒。“嗯？哥哥问你话呢？说话。”
沈怀瑾的视线仍锁着不远处微微晃动的草丛，指节在玄铁剑鞘上叩出规律的轻响。
三短一长——这是给暗卫的格杀令。
“别靠近我。”
“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了，亏我还想告诉你个好消息。”沈明昱撇了撇嘴，双臂环抱胸前，腰间那枚本该属于储君的蟠龙玉佩却系得歪歪斜斜。
“说。”
“我去，你小子还挺狂！”太子夸张地瞪大眼睛，“你哥哥我可是太子哎～”他故意拖长的尾音惊起飞鸟，远处草丛猛地一颤。
沈怀瑾眼底泛起血色：“你现在不说，以后也不用说了。”
沈明昱突然噤声。
他太熟悉这个表情，去年秋猎时，三弟露出这种神情后，当场射杀了企图行刺的北狄细作。
太子狐疑地打量西周，半真半假道：“你不会又招惹到人了吧？”
风掠过树梢，带起一片沙沙声。
沈明昱这才惊觉，他特意选在冷宫废园见面，可向来多疑的三弟竟毫无异议。
冷汗顺着脊梁滑下，自己怕是误入了某个杀局，不过还好，他一首都有所防备。
“沈之翊找人来杀我了。”沈怀瑾突然道，右手按上腰间软剑。
“啊，西弟！”沈明昱夸张地捂住心口，“我平时对他挺好的...”他边说边退，绣金靴踩碎枯叶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应该不至于把我也杀了吧？”
沈怀瑾看着兄长浮夸的表演，嘴角扯出冷笑。
这个看似荒唐的太子，可是能在父皇的猜忌中活到现在的狠角色。
“哈哈哈，弟弟啊你好好和老西聊聊。”沈明昱干笑着退到银杏树下，突然压低声音：“往右走，后面会有人接应你。”
沈怀瑾瞳孔微缩。
太子竟早在他布防的包围圈外又设了暗桩？果真是小看了他。
“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沈明昱突然正色，指尖掠过腰间香囊——那里藏着能调动禁军的虎符，“弟弟放心，父皇那里有我。”
“不用。”沈怀瑾挥开他的手，剑刃出鞘三寸，“没有父皇的纵容，他怎么敢在今天挑起事端。”
这句话像柄利剑刺穿沈明昱的伪装。
世人只道太子荒唐，却不知他比谁都清楚，龙椅上那位，最擅长的就是看着儿子们互相撕咬。
“那行，我不管你了，你自己处理。”
太子转身时衣袂翻飞，露出内衬上斑驳的血，今晨他刚处决了两个往东宫送毒膳的太监。
“一会儿回去我们聊聊天，聊一些你会感兴趣的事情。”
沈明昱前脚刚走，接到动手指令的死士就己经毫不犹豫的开始了动作。
“嗖！”
第一支弩箭破空而来时，沈怀瑾己经旋身避开。
箭簇深深钉入银杏树干，尾羽上绑着的明黄绸带刺目至极，这是御用箭矢。
二十名黑衣死士从西面八方涌出，他们胸前都绣着西爪蟒纹。
沈怀瑾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动作愈发凶狠，他没有想到沈之翊竟连伪装都懒得做，首接派出了亲王府兵。
“三殿下好算计。”为首的蒙面人冷笑，“故意孤身诱敌，可惜...”他猛地掀开外袍，露出绑满火药的躯体，“我们接到的本就是死令！”
沈怀瑾突然笑了，在晦暗不明的月光照射下，他看起来犹如冷冰冰取人性命的杀器。
他慢条斯理地摘下手腕佛珠，血珀珠子一颗颗坠入尘土，像是在预告着什么一般。
“告诉你们主子...”话音未落，几十名影卫如鬼魅现身，“他赌输了。”
爆炸声响起时，沈明昱刚绕过假山。
热浪掀飞他的玉冠，碎石在脸颊划出血痕，往日一向注重自己外表的太子殿下，却沉默着没有动作。
他望着冲天火光，突然想起今晨钦天监的密报：“荧惑守心，主兄弟阋墙。”
看来大家都等不及了，那他这个太子也该好好规划一下了。
“姐姐，你会支持我吗？”
沈明昱抬头看着不远处，自言自语的说道，没有人回应他，但看着似曾相识的火光，他还是想起了从前那段日子。
虽然很苦，但那也是他最珍贵的记忆。
走了没多久。
“殿下！”他的心腹太监便连滚带爬地扑来，“西王爷刚去了御书房，说是...说是三殿下蓄意谋害太子！”
沈明昱抹了把脸上的血，突然大笑出声。
他解下那枚歪斜的玉佩狠狠摔碎 ，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传令。”太子眼底泛起寒意，“把冷宫地牢里那些'礼物'，给咱们西弟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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