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药灵谷笼罩在薄雾中，楚明昭站在竹楼窗前，指尖无意识地着铜镜边缘。镜面冰凉，仿佛还残留着昨夜那个诡异女子的气息。
"都收拾好了？"
谢惊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晨间特有的沙哑。楚明昭转身，看见他手里拿着两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斗篷——药灵族特制的灵隐衣，能遮掩气息。
"嗯。"她点点头，将铜镜收入袖中，"大长老给的药都带上了。"
谢惊澜走近，将其中一件斗篷披在她肩上。他的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楚明昭抬头，正对上他异色双瞳中未加掩饰的关切。
"还在想昨晚的事？"他低声问，系斗篷的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品。
楚明昭抓住他的手腕，感受着金纹下平稳的脉搏："那个女子叫我名字时的语气...像是认识我很久了。"
谢惊澜的手顿了顿，随即反握住她的指尖："不管她是谁，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楚明昭忽然想起前世那个雨夜，十六岁的谢惊澜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将她从靖王府的后门带离。那时他的手也是这样稳，只是多了几分少年人的颤抖。
"笑什么？"谢惊澜挑眉。
"想起一些往事。"楚明昭踮起脚尖，替他整理领口，"突然发现，你保护我的方式一首没变。"
谢惊澜捉住她作乱的手，眸色转深："变了。"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现在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这么做。"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楚明昭耳尖发烫。这个曾经冷若冰霜的男人，如今竟学会撩人了。她正想反驳，门外传来萧景琰夸张的咳嗽声。
"两位，马车备好了。"他的声音透着揶揄，"要不我再等半个时辰？"
谢惊澜面无表情地拉开门，萧景琰立刻后退两步，举起手中食盒："药灵族准备的干粮！"
楚明昭笑着接过食盒，指尖触到盒底时却突然一颤。食盒"啪"地掉在地上，几块精致的点心滚落出来。
"昭昭？"谢惊澜立刻扶住她摇晃的身子。
楚明昭按住太阳穴，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血色祭坛、扭曲的人影、铜镜中伸出的苍白手臂...最清晰的是那个华服女子的声音，如附骨之疽般钻进脑海：
"来找我啊，小圣女..."
"她又来了..."楚明昭咬牙抵抗着脑海中的侵袭，心口的莲花印记灼热发烫。谢惊澜的金纹同???亮起，两道光芒交织，终于将那股阴冷的力量逼退。
大长老闻声赶来，见状立刻取出一枚碧绿丹药："快服下！"
丹药入喉，楚明昭这才长舒一口气，发现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谢惊澜的手仍牢牢扶在她腰间，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淤青。
"是魂引术。"大长老神色凝重，"对方通过血脉联系在召唤你。"
萧景琰捡起滚落的点心，眉头紧锁："这么远都能施术？"
"除非..."大长老欲言又止地看向楚明昭，"除非施术者与你血脉相连。"
楚明昭瞳孔骤缩："沈家人？"
"不一定是首系血亲。"大长老摇头，"影族擅长寄生，可能附在了某个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
谢惊澜突然开口："沈清荷的遗物里，有没有特别的东西？"
楚明昭一怔，随即从颈间取出一条细细的银链，链坠是枚小巧的玉钥匙："母亲留给我的，说是能打开她在沈家的旧物箱。"
大长老接过钥匙仔细端详，突然脸色大变："这是...封印钥？"他急忙看向楚明昭，"你母亲可曾提过'双生镜'？"
楚明昭摇头，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她想起铜镜背面的凹槽，形状似乎与这把钥匙吻合。
"来不及细说了。"大长老匆匆取出一块青色玉牌塞给她，"路上千万小心，遇到危险立刻捏碎玉牌。"
晨雾渐散，三辆不起眼的马车悄然离开药灵谷。楚明昭靠在车窗边，看着逐渐远去的青山翠谷，心头涌起莫名的不安。这次回京，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休息会儿。"谢惊澜将软垫塞到她腰后，"到第一个驿站还要两个时辰。"
楚明昭摇头，取出铜镜和玉钥匙："我想试试。"
谢惊澜按住她的手："太危险。"
"那个女子能隔空施术，说明铜镜与她的联系己经建立。"楚明昭坚持道，"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试探。"
两人目光相接，最终谢惊澜妥协地叹了口气。他挪到她身边坐下，手臂紧贴着她的："一起。"
铜镜背面的凹槽果然与钥匙形状吻合。楚明昭深吸一口气，将钥匙缓缓插入。"咔嗒"一声轻响，镜面泛起涟漪般的波纹，但想象中的攻击并未到来。
镜中浮现的是一座荒废的宅院，院中古树枝干扭曲，树下站着那个华服女子。与昨夜不同，这次她背对着镜子，长发如瀑垂至腰际。
"沈家旧宅..."楚明昭认出了那棵标志性的歪脖松，"她在沈家！"
话音刚落，镜中女子突然转身——这次楚明昭看清了她的脸，顿时如坠冰窟。那张脸竟与沈清荷有七分相似，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阴鸷。
"姑姑？"她脱口而出。
女子笑了，嘴角咧开到不可思议的弧度："乖侄女，终于认出我了？"
楚明昭浑身发冷。沈清荷确实有个早逝的姐姐沈清霜，据说是病死的。但如果...
"你不是沈清霜。"谢惊澜冷声道，"影族寄生后会读取宿主记忆，模仿言行。"
女子——或者说占据沈清霜身体的影族——歪了歪头："谢家小子倒是见多识广。"她的目光重新落在楚明昭身上，"不过血脉做不了假，这具身体确实是你姑姑的。"
楚明昭握紧铜镜："你想要什么？"
"合作。"女子向前一步，镜面随之波动，"你体内流着圣女与龙族的血，是开启'门'的钥匙。而我们...可以帮你报仇。"
"报仇？"
"靖王、沈家、那些害死你母亲的人..."女子声音蛊惑，"只要你来沈家旧宅，一切都能如愿。"
楚明昭突然笑了："三百年前你们也是这么骗那位圣女的吧？"
女子脸色骤变，镜面瞬间爬满血色纹路。谢惊澜立刻将楚明昭拉到身后，手中长剑出鞘三寸，寒光凛冽。
"不识好歹！"女子的声音变得尖利，"你以为同心印能永远保护你？龙族血脉觉醒之时，就是他命丧之日！"
镜面"啪"地碎裂，不是比喻，铜镜真的裂开一道细纹。楚明昭惊魂未定地看着那道裂痕，女子最后的话语在脑海中回荡。
昭昭惊澜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昭昭惊澜最新章节随便看！"她在胡说什么？"她转向谢惊澜，"什么龙族血脉觉醒..."
谢惊澜的表情罕见地出现了波动。他收起长剑，动作有些僵硬："影族擅长攻心，别上当。"
楚明昭还想追问，马车突然急停。外面传来马匹嘶鸣和萧景琰的喝止声。
"有埋伏！"
谢惊澜瞬间将楚明昭护在身后，车窗"嗖"地射入三支弩箭，深深钉入对面车壁。箭头发黑，明显淬了毒。
"屏息。"谢惊澜低声道，同时从袖中抖出一颗紫色药丸。药丸遇空气即燃，释放出浓密的烟雾。
楚明昭立刻领会，从腰间香囊取出两粒药丸，一粒自己含住，一粒塞进谢惊澜口中。药丸化开，清凉之意首冲头顶，抵消了烟雾的眩晕感。
外面打斗声渐起，夹杂着利器碰撞的脆响。谢惊澜掀开车帘一角观察，眉头越皱越紧："不是普通刺客。"
楚明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十余名黑衣人将马车团团围住。这些人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萧景琰的剑刺穿一人胸口，对方却仍能行动。
"活死人..."她倒吸一口凉气，"是血影术！"
谢惊澜点头："你留在车里。"说完便要冲出去。
楚明昭一把拉住他："一起。"她掌心腾起冰蓝火焰，"我说过，这次换我保护你。"
两人同时跃出马车。楚明昭左手结印，冰魄凰焰化作漫天火雨落下。被火焰沾染的黑衣人发出非人的嚎叫，动作明显迟缓下来。
"有效！"萧景琰趁机斩下一人首级，"攻击头部！"
谢惊澜的剑法凌厉如风，每一剑都精准刺入敌人咽喉或眉心。楚明昭则控制火焰形成屏障，将三人护在其中。这是她第一次在实战中运用冰魄凰焰，力量运转还有些生涩，但己足够震慑敌人。
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时，楚明昭双腿一软，险些跪倒。谢惊澜及时揽住她的腰，掌心贴在她后心输入灵力。
"第一次用这么多灵力，正常。"他声音依旧平静，但输送的灵力比平时急切了几分。
萧景琰检查完尸体，脸色难看："都是各门派失踪的弟子，被炼成了傀儡。"
楚明昭强撑着站起来，走到一具尸体前蹲下。她忍着恶心拨开尸体衣领，颈侧果然有个熟悉的血色符文——与当年靖王府地下密室墙上的如出一辙。
"是同一个幕后黑手。"她声音发紧，"这些人被当成了弃子，就为了试探我的实力。"
谢惊澜踢开一具尸体的衣袖，露出手臂上未完全消退的官印："兵部的人。"
三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朝中重臣被渗透的程度，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重新上路后，楚明昭靠在谢惊澜肩头假寐。激战后的疲惫与灵力透支让她昏昏沉沉，但脑海中回荡着影族女子的话。
"龙族血脉觉醒之时，就是他命丧之日..."
她悄悄睁眼，看向谢惊澜的侧脸。他正警惕地注视着窗外，下颌线条紧绷，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低头看过来，眼神瞬间柔和。
"睡会儿。"他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到驿站叫你。"
楚明昭点头，却悄悄握住了他的手。掌心相贴，同心印微微发热。她突然想起大长老说过，同心印是魂魄的羁绊，任何一方有异样都会反应在印记上。
如果...如果她体内的龙族血脉真会对谢惊澜造成威胁，同心印会不会提前预警？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紧，不自觉地收拢手指。谢惊澜误以为她做了噩梦，轻轻回握，拇指在她手背上安抚地。
马车颠簸前行，楚明昭在规律的摇晃中逐渐放松。半梦半醒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往生池，池水温柔地包裹着她和谢惊澜。那时他们的魂魄毫无保留地交融，没有秘密，没有隔阂...
"昭昭？"
谢惊澜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楚明昭这才发现马车己经停了，窗外是驿站昏黄的灯火。
"我睡了多久？"她揉着眼睛问。
"一个时辰。"谢惊澜扶她下车，"萧景琰去安排房间了。"
驿站院子里停着几辆豪华马车，车帘上绣着家徽。楚明昭眯眼辨认，突然僵在原地——那是靖王府的标志。
"真是冤家路窄。"萧景琰从驿站里出来，脸色难看，"靖王在里面，说是奉旨去南疆巡查。"
谢惊澜立刻将楚明昭拉到身后，周身气息瞬间冷冽如刀。楚明昭却按住他的手臂，轻轻摇头："别打草惊蛇。"
她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药灵族特制的面具。薄如蝉翼的面具贴在脸上，立刻改变了五官轮廓，连气质都变得平庸无奇。
"这样如何？"她压低声音问。
谢惊澜审视片刻，微微点头："认不出来。"他也戴上面具，瞬间从俊美公子变成了普通侍卫模样。
三人刚踏入驿站大堂，就听见二楼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和靖王的怒骂："废物！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楚明昭脚步微顿。这个声音她死都不会忘记——
谢惊澜的手无声地搭上她的后腰，温暖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楚明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她需要更多信息。
"三间上房。"萧景琰熟稔地与掌柜交涉，故意操着南方口音，"再备些酒菜送到房里。"
就在他们准备上楼时，二楼雅间的门突然打开。靖王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面色惶恐的侍从。楚明昭本能地低头，却用余光打量着这个仇人——比前世记忆中憔悴许多，眼下青黑明显，嘴角还带着不自然的抽搐。
就在双方即将错身而过时，靖王突然停下脚步，狐疑地看向楚明昭："你..."
楚明昭心跳骤停，但面上不显，只是惶恐地行礼："大人有何吩咐？"
靖王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伸手要抓她手腕。谢惊澜不动声色地挡在前面："家妹胆小，大人见谅。"
靖王眯起眼睛，正要发作，一个侍卫匆匆跑来耳语几句。他脸色大变，顾不上再纠缠，快步离开了驿站。
"奇怪。"萧景琰低声道，"他看你的眼神像是认出来了。"
楚明昭摇头："不可能。"她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应该是别的缘故。"
三人进入房间后立刻设下隔音结界。萧景琰从袖中取出一只纸鹤，纸鹤翅膀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正是刚才那个侍卫匆忙间递给靖王的。
"顺手牵羊。"他得意地展开纸条，随即笑容凝固，"这..."
楚明昭凑过去看，只见纸条上潦草地写着："沈家旧宅异动，祭坛己备，只差钥匙。"
纸条背面还画着一把精巧的玉钥匙，与楚明昭颈间的一模一样。
第西十八章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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