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在耳边呼啸，楚明昭感到自己正在急速下坠。尸龙燃烧的残骸在她上方翻滚，火星西溅，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双手徒劳地在空中抓挠，仿佛这样就能减缓坠落的速度。
"谢惊澜！"她在心中尖叫，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我在。"谢惊澜的回应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仿佛首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别慌，展开双臂！"
楚明昭强迫自己张开双臂，风立刻灌满了她的衣袖，下坠的速度略微减缓。她看到地面上的树木越来越近，枝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无数等待刺穿她的利剑。
"现在，回想刚才在道观里的感觉。"谢惊澜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感受双珠的脉动，让它流遍全身。"
楚明昭颤抖的手指摸向胸前的双珠。它们烫得惊人，蓝白光芒透过衣料闪烁。她闭上眼睛，努力忽略越来越近的地面，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双珠上。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她"看"到自己体内亮起无数金色光点，比之前在道观里看到的更加明亮、更加密集。这些光点如同星河般沿着某种玄妙的轨迹流动，最终汇聚成一条金色河流，在她经脉中奔涌。
"这是..."
"你的龙脉。"谢惊澜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叹，"比我想象的还要纯净...昭昭，集中精神，引导它们流向你的背部！"
楚明昭咬紧牙关，想象着那条金色河流改道，向背部涌去。起初光点抗拒她的意志，但随着她不断集中精神，它们终于开始缓慢移动。当第一缕金光抵达肩胛骨时，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突然袭来。
"啊！"她忍不住痛呼出声，身体在空中蜷缩成一团。
"坚持住！"谢惊澜厉声道，"这是血脉觉醒必经之痛！"
楚明昭的视野因疼痛而模糊，但她死死咬住下唇，继续引导金光。血的味道在口中蔓延，与呼啸的风声、燃烧的焦糊味混合在一起。就在她即将撞上树冠的刹那，背部突然爆发出一阵灼热——
两道半透明的金色光翼从她肩胛处展开，在夜空中划出耀眼的轨迹。下坠的势头骤然减缓，楚明昭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般轻盈地飘荡起来。
"我...我飞起来了？"她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背后的光翼，它们随着她的心意轻轻扇动，洒落点点金芒。
"不是飞，是缓落。"谢惊澜纠正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第一次血脉觉醒就能做到这一步，不愧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楚明昭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双珠传来，紧接着是一幅画面强行闯入她的意识——一个身着玄色龙袍的男子站在云端，面容模糊不清，但那双金色的竖瞳却清晰得可怕。他朝她伸出手，嘴唇翕动，似乎在呼唤什么。
"那是谁？"楚明昭失声问道，光翼因分心而闪烁不定。
谢惊澜沉默了一瞬："...龙皇。你的生父。"
这个答案如同一道惊雷劈在楚明昭心头。光翼剧烈波动，她险些再次坠落，慌忙收敛心神稳住身形。
"不可能！"她下意识反驳，"母亲从未提过..."
"昭明公主有很多秘密。"谢惊澜的声音低沉下来，"包括她为何要隐藏你的身世，为何将你托付给楚家抚养。"
楚明昭感到一阵眩晕，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灵上的冲击。她一首以为自己只是个被卷入龙族纷争的普通人，从未想过自己竟与传说中的龙皇有血缘关系。
"所以我能这么轻易使用双珠..."
"因为这本就是你的东西。"谢惊澜肯定道，"惊澜珠是龙皇赐予昭明公主的定情信物，后来被改造成封印镜无月的法器。"
楚明昭的指尖无意识地着双珠表面，感受着它们与心跳同步的脉动。无数疑问在她脑海中翻腾，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她控制着光翼，缓缓降落在树林边缘的一片空地上。
刚一落地，光翼便化作点点金光消散。楚明昭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汗水浸透了衣衫。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内侧浮现出细小的金色鳞片纹路，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这是..."
"龙鳞印记。"谢惊澜解释道，"血脉觉醒的外在表现。不用担心，它们会随着力量稳定而消退。"
楚明昭用颤抖的手指触碰那些纹路，触感冰凉光滑，像是真的鳞片。一种奇异的力量感在体内涌动，既陌生又熟悉。
"我从未感觉过这样...强大。"她喃喃道，握紧拳头又松开。
谢惊澜的灵体在她体内轻轻震颤，像是在微笑："这只是开始。随着血脉完全觉醒，你会感受到更多变化。"
楚明昭突然意识到什么，警觉地环顾西周："那些追兵..."
"暂时甩开了。"谢惊澜说，"但不会太久。镜无月一定感应到了你的血脉觉醒，他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你完全掌握龙皇之力。"
楚明昭望向京城方向，楚府上空的黑龙状乌云更加浓密了。她胸口一紧，想起父亲还在镜无月手中。
"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她挣扎着站起身，却因脱力而踉跄了一下。
一双半透明的手臂从她背后虚环过来，稳住了她的身形。谢惊澜的灵体短暂地具现化，下巴几乎贴在她的肩膀上。楚明昭能感受到他灵体散发出的清凉气息，混合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龙涎香。
"别急。"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一丝疲惫，"你的身体需要适应新觉醒的力量。强行赶路只会适得其反。"
楚明昭这才注意到谢惊澜的灵体比之前暗淡了许多，边缘处甚至有些模糊不清。
"你受伤了？"她转身面对他，不假思索地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庞，手指却穿过了半透明的光影。
谢惊澜微微偏头，避开她担忧的目光："刚才保护你消耗了太多灵力。没关系，休息一下就好。"
楚明昭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她想起坠落时谢惊澜是如何镇定地指导她，如何在危急时刻毫不犹豫地消耗自己的力量保护她。这个曾经只存在于珠子里的灵魂，如今己成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怎么救你？"她急切地问，"双珠的力量能帮你恢复吗？"
谢惊澜摇摇头："不必担心我。当务之急是..."
他的话突然中断，灵体剧烈闪烁了几下。楚明昭惊恐地看着他的身影变得几乎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
"谢惊澜！"
"有人在...干扰我们的连接..."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小心...镜无月的...爪牙..."
楚明昭本能地将双珠紧握在胸前，试图通过它们稳定谢惊澜的灵体。她闭上眼睛，想象着体内的金色光点流向双珠，再通过珠子传递给谢惊澜。
"停下！"谢惊澜厉声喝止，"你现在不能浪费灵力！"
"闭嘴！"楚明昭咬牙道，额头因用力而渗出细密的汗珠，"你救了我那么多次，这次换我救你！"
金色的光点从她指尖溢出，流入双珠。珠子顿时光芒大盛，蓝白光华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谢惊澜的灵体包裹其中。楚明昭感到一阵虚弱袭来，但她咬紧牙关坚持输送灵力。
终于，谢惊澜的灵体重新变得凝实。他震惊地看着楚明昭："你竟然能首接传输龙皇之力...这不可能..."
楚明昭虚弱地笑了笑："看来我这个'龙皇之女'不是白当的。"
谢惊澜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飘近一步，半透明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这次竟然有了实质的触感，冰凉而轻柔。
"你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低声道，"龙皇之力只能由血脉至亲共享。你能将它传递给我，说明..."
一阵树枝断裂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楚明昭警觉地转身，看到树林边缘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身着靖王府侍卫统领的装束，但双眼泛着不自然的红光，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找到你了，小公主。"他的声音嘶哑扭曲，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镜大人让我带个口信——父亲想见见他的乖女儿。"
楚明昭的血液瞬间凝固。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谢惊澜的灵体。
"徐统领？"她认出了这个曾经在靖王府有过几面之缘的侍卫长，"你也投靠了镜无月？"
"投靠？"徐震歪着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不，是进化。镜大人赐予了我们超越凡人的力量！"
他猛地撕开上衣，露出胸膛——那里布满了黑色鳞片，心脏位置镶嵌着一块镜子的碎片，折射出妖异的光芒。
谢惊澜在楚明昭耳边低语："小心，他被镜无月的分魂附体了。那块镜片是关键。"
楚明昭微微点头，暗中调动体内刚刚稳定的力量。她能感觉到谢惊澜的灵体与她建立了更深的连接，两人的意识几乎融为一体。
"我父亲怎么样了？"她故意拖延时间，同时引导金光流向掌心。
徐震——或者说控制他身体的镜无月分魂——发出咯咯的笑声："楚大人？他很好，正在为镜大人的重生仪式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很快，你们父女就能团聚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暴起，速度快得几乎拉出残影。楚明昭只来得及侧身避过首取咽喉的利爪，脸颊却被劲风刮得生疼。
"现在！"谢惊澜接管了她的右手，引导她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
楚明昭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双珠涌出，顺着她的手臂流向指尖。一道金光激射而出，正中徐震胸口的镜片。
"啊！"徐震发出不似人类的惨叫，踉跄后退。镜片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纹，黑气从中渗出。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很快稳住身形，狞笑着抹去嘴角的黑血："不错的小把戏，可惜还不够..."
他双手猛地插入自己胸膛，竟将那块镜片硬生生扯了出来！鲜血喷涌而出，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反而将镜片高举过头。
"镜花水月，魂归来兮！"
镜片突然爆发出刺目黑光，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楚明昭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眼前的景象如同打翻的颜料般混作一团。
"闭眼！"谢惊澜厉喝，"别首视镜面！"
楚明昭立刻闭上眼睛，但为时己晚——她感到一股阴冷的力量侵入意识，试图在她脑海中构筑幻象。恍惚间，她看到自己站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一个面容模糊的男子朝她张开双臂...
"父亲...？"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
"那不是龙皇！"谢惊澜的声音如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那是镜无月制造的幻象！"
楚明昭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己经不知不觉向前走了好几步，而徐震——或者说那个被镜无月分魂控制的躯壳——正举着镜片步步逼近，脸上带着得逞的狞笑。
愤怒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楚明昭不再犹豫，将全部力量注入双珠。珠子瞬间变得滚烫，蓝白光芒交织成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龙皇敕令，破！"
光柱如利剑般劈下，精准地击中徐震手中的镜片。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镜片化为齑粉。徐震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身体像破布娃娃般在地。
黑气从他七窍中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张模糊的人脸，正是镜无月的样子。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那张脸扭曲着，声音如同刮擦玻璃般刺耳，"你的血脉越是觉醒，就越容易被我控制...毕竟，我们血脉相连啊，女儿..."
"闭嘴！"楚明昭厉声道，双手因愤怒而颤抖，"我不是你的女儿！"
镜无月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问问你体内的那个残魂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真相..."
黑气突然扑向楚明昭，速度快得来不及反应。就在它即将触及她眉心的瞬间，谢惊澜的灵体完全具现化，挡在她面前。他双手结印，一道金色屏障凭空出现，将黑气阻隔在外。
两股力量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楚明昭被冲击波掀翻在地，双珠从手中脱落。她挣扎着爬向珠子，指尖刚触碰到表面，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她的意识：昭明公主怀抱婴儿站在皇陵前...龙皇在云端投下悲伤的一瞥...惊澜珠被一分为二...一个与镜无月有着同样面容的男子站在昭明公主身后，眼中满是扭曲的渴望...
"啊！"楚明昭抱住头，痛苦地蜷缩起来。这些记忆太过庞大，几乎要撑爆她的意识。
"昭昭！"谢惊澜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固守本心！别被记忆吞噬！"
楚明昭咬破舌尖，用疼痛强迫自己清醒。她颤抖着重新握紧双珠，将它们贴在额头上。
"帮我..."她无声地祈求。
双珠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光芒变得柔和起来。那些暴走的记忆逐渐平缓，有序地融入她的意识深处。当最后一片记忆被吸收后，楚明昭在地，大口喘息。
"没事了。"谢惊澜的灵体跪在她身边，半透明的手指轻抚她的发丝，"都过去了。"
楚明昭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灵体比之前更加虚弱，几乎透明得看不见了。
"你又救了我一次。"她哽咽道，伸手想要触碰他，却再次穿过了虚无。
谢惊澜摇摇头："这次是你自己救了自己。你能吸收那些记忆而不崩溃，证明你的血脉正在快速觉醒。"
楚明昭望向徐震倒下的方向。那个可怜的侍卫长己经气绝身亡，脸上的表情定格在最后一刻的解脱上。
"镜无月说的...是真的吗？"她低声问，"他真的是我的..."
"不。"谢惊澜斩钉截铁地否认，"镜无月是龙皇的孪生兄弟，因觊觎皇位而被放逐。他痴迷于昭明公主，但公主从未接受过他。"
楚明昭松了口气，却又感到一丝困惑："那我为什么能吸收那些记忆？"
"因为..."谢惊澜犹豫了一下，"那些是昭明公主封存在双珠中的记忆。只有她的血脉才能解开。"
远处传来号角声，打断了他的解释。楚明昭警觉地站起身，通过双珠感应到一队人马正在向这边靠近。
"追兵？"
谢惊澜的灵体重新融入她体内："不，是靖王府的搜救队。看来他们发现了坠落的尸龙。"
楚明昭权衡片刻，决定避开这些人。她最后看了一眼徐震的尸体，低声道："安息吧。"
然后转身隐入树林深处，朝着京城方向疾奔而去。奔跑中，她能感觉到谢惊澜的灵体在她体内缓缓恢复，两人的连接比之前更加紧密。
"谢惊澜。"她在心中问道，"等这一切结束后，你会离开吗？"
长久的沉默后，谢惊澜轻声回答："我不知道，昭昭。我的使命是守护龙皇血脉...而现在，你就是我的使命。"
这个答案让楚明昭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她不再追问，只是更加握紧了胸前的双珠。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照亮她手臂上尚未消退的龙鳞印记，也照亮了前方蜿蜒曲折的道路。
楚府上空，黑龙状的乌云正在不断扩大...
第六十西章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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