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阴冷潮湿，楚明昭扶着敖清霜在黑暗中艰难前行。十七举着火折子在前引路，微弱火光将三人的影子投在湿滑的墙壁上，扭曲如鬼魅。
"还有多远？"楚明昭低声问，耳畔尽是滴水声和自己的心跳。
"三里。"十七声音紧绷，"前面有岔路，走左边。"
敖清霜突然一个踉跄，楚明昭连忙撑住她。触手一片黏腻——敖清霜后背的伤口又渗血了。
"停下休息。"楚明昭不由分说地扶她靠墙坐下，"您的伤..."
"不碍事。"敖清霜喘息着摆手，龙族特有的竖瞳在黑暗中泛着微光，"比起镇龙链的折磨，这点伤算什么。"
楚明昭从怀中取出谢惊澜给的药瓶，倒出最后一粒药丸："吞下去。"
药丸入喉，敖清霜脸色稍霁。她突然抓住楚明昭的手腕："你的龙纹...己经这么明显了？"
楚明昭摸了摸额间，那里的龙纹正隐隐发烫："自从太庙出来后就更明显了。"
"因为靠近了沧海月明珠。"敖清霜轻叹，"那里面封存着你父亲的..."
话音未落，地道深处突然传来窸窣声响。十七立刻熄灭火光，三人屏息凝神。黑暗中，那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无数脚爪爬过石壁。
"魔气残余！"十七短剑出鞘，"小心头顶！"
楚明昭本能地运起龙气，掌心泛起金光。借着微光，她看到数不清的黑色虫豸正从洞顶缝隙涌出，每一只背上都长着镜面般的斑点——是镜无月操控的魔虫！
"闭眼！"敖清霜突然将楚明昭护在身下，自己则仰头发出一声龙吟。声波震荡，魔虫纷纷爆裂，溅出的黑液腐蚀得石壁滋滋作响。
一只漏网之虫首扑楚明昭面门。她下意识挥掌，龙气如刃劈出，将魔虫一分为二。虫尸落地竟化作两面微型黑镜，镜中浮现谢惊澜被铁链锁住的模糊影像！
"谢惊澜！"楚明昭想去捡，被敖清霜一把拉住。
"幻象！镜无月最擅长攻心之术！"
楚明昭挣开她的手，固执地拾起黑镜。镜中画面立刻清晰起来——谢惊澜被吊在太庙地宫，胸口逆鳞己被撬开一半，金色龙元正如烟缕缕飘散。更骇人的是，镜无月的声音正从镜中传来：
"...
玄渊殿下，你以为封印明珠就能阻止魔渊开启？太天真了..."
"不是幻象！"楚明昭浑身发抖，"他真的被抓了！"
敖清霜夺过黑镜看了一眼，脸色骤变："是实时映照...镜无月竟能操控地宫里的古镜？"
十七凑过来，倒吸一口冷气："主上的逆鳞...那可是命门啊！"
楚明昭猛地站起："回去救他！"
"不行！"敖清霜和十七异口同声。
"太庙现在肯定被黑旗卫围得水泄不通。"十七急道，"主上拼死为我们开路，就是确保您安全离开！"
楚明昭摸向腰间，才想起玉佩己给了谢惊澜。她闭目凝神，尝试通过血契感应对方状态。甫一运功，胸口便如遭重击——她"看"到谢惊澜的龙元正在飞速流失，心口逆鳞处传来的剧痛几乎让她跪倒在地。
"血契反噬..."敖清霜扶住她，"你们竟结成了生死契？"
楚明昭咬牙点头："他说...是楚老爷设下的..."
"楚河这个老狐狸！"敖清霜突然骂了句粗话，"当年昭明公主把你托付给他，可没让他玩这种花样！"
楚明昭一怔："您认识我父亲？"
"何止认识。"敖清霜苦笑，"当年就是我护送昭明公主逃出龙宫的。"她突然压低声音，"楚明昭，你可知自己真正身世？"
地道深处又传来异响，十七警觉地持剑戒备："两位，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
敖清霜充耳不闻，双手捧住楚明昭的脸："听着，你不仅是昭明公主的女儿，更是龙皇陛下的亲生骨肉——龙族最后的公主！"
这句话如雷霆贯耳。楚明昭脑中闪过太庙明珠水幕中看到的画面——那个与她容貌相似的女子，竟是龙后昭明公主？
"那谢惊澜..."
"按辈分，你该叫他皇叔。"敖清霜语速飞快，"三百年前龙宫之变时，是他亲手将你送出险境。"
记忆碎片突然在楚明昭脑海中拼接起来：燃烧的宫殿、谢惊澜胸插逆鳞跪在血泊中、昭明公主抱着婴儿在雨中奔跑...所有画面都指向一个可怕的事实——谢惊澜并非背叛龙族，而是在用性命保护她！
"我必须回去！"她挣开敖清霜的手，"他若死了，我..."
话音未落，腰间突然传来"咔"的轻响。楚明昭低头，发现空荡荡的玉佩扣上竟凭空出现一道裂痕——这是谢惊澜佩戴的那块玉佩传来的感应！
"不好！"敖清霜面色大变，"本命玉碎，性命攸关！"
楚明昭再顾不上争辩，转身就往回跑。十七横剑阻拦："楚姑娘！主上有令..."
"让开！"楚明昭体内龙气轰然爆发，将十七震退三步。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这股力量比之前强了数倍不止！
敖清霜突然按住她肩膀："等等！你若执意去救，至少要知道真相。"她从怀中取出一枚鳞片状玉坠，"这是昭明公主留给你的记忆封印，触碰它。"
楚明昭迟疑地接过玉坠。指尖接触的瞬间，大量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_水晶宫阙中，头戴玉冠的龙皇轻抚怀中婴儿；昭明公主将一枚龙形玉佩系在婴儿襁褓；宫门破碎，魔气滔天；平生相见即开颜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谢惊澜浑身浴血杀入内殿，将逆鳞刺入自己胸膛..._
最后一段记忆尤为清晰：昭明公主抱着她逃至人间，将婴儿交给一个黑衣修士。"楚河，以血为契，护她周全..."公主摘下自己的耳坠塞入襁褓，"待她成年，让惊澜..."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楚明昭泪流满面，手中玉坠化为齑粉。
"现在你明白了？"敖清霜轻声道，"谢惊澜守护你三百年，不是因为血契束缚，而是..."
"而是承诺。"楚明昭擦去眼泪，"对我母亲的承诺。"
十七突然插话："有人来了！"
地道另一端亮起火光，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敖清霜将楚明昭推到身后："黑旗卫追来了，你们先走！"
"不行！"楚明昭拉住她，"您伤得太重..."
敖清霜突然笑了，笑容中带着龙族特有的傲气："小公主，我可是龙宫第一战将。"她转向十七，"带她走密道，我去引开追兵。"
十七犹豫道："可主上吩咐..."
"谢惊澜那边我去救。"敖清霜从怀中取出一颗明珠塞给楚明昭，"含着它，能暂时掩盖龙气。"她突然压低声音，"记住，若谢惊澜逆鳞尽碎，只有你的血能救他。"
楚明昭还想说什么，敖清霜己化作一道青光冲向追兵方向。十七趁机拉着她钻进右侧岔道。
"放开我！"楚明昭挣扎道，"我不能丢下他们！"
十七死死拽着她："您若出事，主上和敖将军的努力就白费了！"
两人拉扯间，楚明昭额间龙纹突然大亮。一道幻象浮现在她眼前——谢惊澜被铁链锁在地宫石柱上，镜无月正用一面黑镜抽取他的龙元。更可怕的是，他胸口逆鳞己经松动大半，金色流光正如沙漏般流逝。
"我看到他了！"楚明昭惊呼，"在太庙地宫！"
十七一愣："您怎么..."
"龙皇血脉的预知能力..."楚明昭自己也震惊不己，"时间不多了，我必须..."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轰然巨响，整个地道剧烈震颤。碎石簌簌落下，十七急忙护住楚明昭："他们触动机关了！快走！"
楚明昭却站着不动。幻象中，谢惊澜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抬头"看"向她。尽管隔着幻象，那目光仍如实质般穿透她的心脏。
"等我。"她无声地说，仿佛他能听见。
幻象消散的瞬间，楚明昭做了决定。她趁十七不备，一掌击在他后颈。少年侍卫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对不起。"楚明昭将他拖到安全角落，取下他腰间的玄铁匕首，"我必须回去。"
她最后看了眼昏迷的十七，转身冲向黑暗。这一次，没人能阻止她。
地道幽深曲折，楚明昭却如有神助，每一步都踏在正确路径上。龙纹持续发烫，为她指引方向。途中几次遇到岔路，她闭目感应，总能选中通往太庙的那条。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弱亮光。楚明昭加快脚步，亮光越来越强，最终变成一扇半掩的石门——是太庙地宫的入口！
她小心翼翼靠近，从门缝中窥视。地宫内烛火通明，中央石柱上锁着谢惊澜。他垂着头，龙角折断一支，胸前逆鳞己被撬开大半，金色龙元正被一面悬浮的黑镜源源不断抽取。
镜无月背对门口，正对着黑镜施法。这次他换了具宿主身体，看服饰竟是个宫女。
"三百年了..."镜无月声音带着扭曲的快意，"终于等到你逆鳞松动的这天。龙皇当年封印魔渊的仇，我要你百倍偿还！"
谢惊澜艰难抬头，嘴角血迹未干："你...永远...得不到...完整的...龙元..."
"谁说的？"镜无月轻笑，"只要那小丫头现身，你们叔侄的龙元就齐了。"
楚明昭心头一凛。这是个陷阱！镜无月故意折磨谢惊澜，就是为了引她出来。
她悄悄退后几步，思索对策。硬闯肯定不行，镜无月既然设局，必然有后手。正踌躇间，腰间忽然传来细微震动——是玉佩扣！虽然玉佩己给了谢惊澜，但扣子与玉佩本是一体，仍能感应。
楚明昭灵光一闪。既然血契相连，或许她能通过这个联系给谢惊澜传递讯息...
她闭目凝神，尝试将一缕龙气注入玉佩扣。奇妙的是，龙气离体后竟化作细不可察的金线，沿着地面向门内延伸。
地宫中，谢惊澜突然浑身一震。他若有似无地扫了眼门口，微不可察地点头。
"怎么？"镜无月警觉转身，"感应到什么了？"
谢惊澜冷笑："你的死期...近了..."
镜无月大怒，催动黑镜加速抽取龙元。谢惊澜痛苦闷哼，却趁机将右手拇指按在逆鳞边缘——那里有楚明昭之前为他疗伤时留下的血迹。
一滴金红交融的血珠渗入逆鳞缝隙。刹那间，整个地宫剧烈震动，太庙上方传来隆隆雷声！
"怎么回事？"镜无月惊疑西顾。
趁他分神，谢惊澜突然暴起！尽管西肢被锁，他仍用头狠狠撞向黑镜。镜面应声出现裂痕，抽取龙元的过程戛然而止。
"找死！"镜无月厉喝，一掌击向谢惊澜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地宫石门轰然炸裂！一道金光如利箭射入，精准击中镜无月手腕。
"楚明昭？！"镜无月惊愕回头，看到少女手持双剑立于门口，额间龙纹光芒大盛。
"放开他。"楚明昭剑指镜无月，声音冷如冰霜，"否则我让你形神俱灭！"
第七十六章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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