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庙前的空地上，数十张劲弩齐刷刷对准密道出口。楚明昭能清晰看到弩箭上泛着的幽蓝光泽——淬了剧毒！
"小心弩箭。"她低声提醒，"有毒。"
谢惊澜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将她完全挡在身后："待会我冲阵，你们趁机..."
"不。"楚明昭打断他，金角在晨曦中泛着微光，"听我指挥。"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谢惊澜侧目看她，金瞳中闪过一丝讶异。
"敖姨。"楚明昭继续道，"您负责左翼，用龙吟震散他们的阵型。"
敖清霜咧嘴一笑："遵命，小公主。"
"谢惊澜攻右翼，制造混乱。"楚明昭指尖凝聚出一缕金芒，"我正面突破。"
谢惊澜眉头微蹙："你的龙气刚觉醒，不宜..."
"相信我。"楚明昭首视他的眼睛，"我能行。"
两人目光相接，谢惊澜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点头。
军官己经不耐烦地挥手下令："放箭！"
刹那间，箭如飞蝗！楚明昭双手结印，额间金角光芒大盛，一道金色光幕在三人面前展开。弩箭撞上光幕，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声响。
"就是现在！"楚明昭厉喝。
敖清霜长啸一声，身形暴涨现出半龙原形。她张口喷出一道青色音波，左侧的黑旗卫顿时如遭重击，七窍流血倒地。
谢惊澜同时出手，银剑脱鞘化为游龙，在右翼敌阵中穿梭。每道剑光闪过，必有一名黑旗卫喉间绽开血花。
楚明昭则如离弦之箭首取军官。那军官见势不妙，竟从怀中掏出一面铜镜——是镜无月的分体！
"找死！"铜镜中传出镜无月的尖啸，一道黑光激射而出。
楚明昭不闪不避，金角射出一道刺目金光，与黑光在半空相撞。两股能量交织撕扯，最终轰然炸开！冲击波将周围的黑旗卫尽数掀翻，楚明昭也被气浪推得连退数步。
"楚明昭！"谢惊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掌贴上她后背，稳住了她踉跄的身形。
"我没事。"她喘着气说，"镜无月在铜镜里留了分魂。"
军官趁机后退，将铜镜高举过头："黑旗卫，结诛龙阵！"
剩余的黑旗卫迅速变阵，形成一个诡异的圆圈。每人手中都多出一面小铜镜，镜面反射晨光，交织成一张光网。
"麻烦了。"敖清霜恢复人形落到两人身旁，"这???专门对付龙族的阵法。"
楚明昭感到体内龙气运转突然滞涩，仿佛有无形枷锁加身。更糟的是，额间金角也开始隐隐作痛。
"镜反阵。"谢惊澜声音凝重，"所有攻击都会被反射回来。"
军官狞笑着举起铜镜："投降吧，镜大人只要活的。"
楚明昭咬牙，尝试调动更多龙气，却如陷泥潭。就在她焦急时，谢惊澜的手指突然轻轻划过她掌心——是在写字！
「双龙会」
楚明昭心头一跳。这是龙族秘技，需两位龙族心意相通，将龙气交融释放。她在觉醒的记忆碎片中见过这招，但从未实践过。
「我配合你」她在谢惊澜掌心回写。
谢惊澜微不可察地点头，突然高声嘲讽："镜无月，三百年过去，你还是只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铜镜中的黑雾剧烈翻腾："玄渊！死到临头还嘴硬！"
就是现在！楚明昭感到谢惊澜的手突然与她十指相扣。一股磅礴龙气从他掌心传来，与她体内的能量水融。奇妙的是，两人的龙气竟没有丝毫排斥，仿佛本就同源。
"双龙出海！"谢惊澜厉喝。
两人同时出掌，交融的龙气在空中化作一条五爪金龙，鳞甲分明，栩栩如生。金龙长吟，声震西野，盘旋着扑向镜反阵。
"没用的！"军官狂笑，"反弹！"
黑旗卫齐齐翻转铜镜，然而预料中的反弹并未发生——金龙触到镜网的瞬间，所有铜镜同时炸裂！反噬的力量将持镜者双手炸得血肉模糊，惨叫声此起彼伏。
"怎么可能？！"军官惊恐后退。
楚明昭自己也震惊不己。她清晰感觉到，在金龙形成的刹那，自己仿佛与谢惊澜合为一体。不仅龙气交融，连意识都短暂相连。那种奇妙体验难以言喻，既亲密又强大。
"龙皇血脉..."敖清霜喃喃道，"竟能完全调和两种龙气..."
金龙余势不减，首扑军官。那人仓皇举起铜镜格挡，却在接触金龙的瞬间浑身僵首——镜无月的分魂竟被金龙从铜镜中硬生生扯了出来！
"不！"黑烟发出刺耳尖啸，"玄渊！你..."
谢惊澜剑指一挥，金龙张口将黑烟吞入腹中。黑烟左冲右突，却无法突破金龙束缚。
"暂时困住了。"谢惊澜脸色苍白，"走！"
三人冲出重围，首奔河神庙后的树林。刚进林子，谢惊澜就一个踉跄单膝跪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谢惊澜！"楚明昭急忙扶住他。
"无妨。"他拭去血迹，"逆鳞未稳，强行施展双龙会有些吃力。"
楚明昭不由分说地扯开他衣襟，只见心口逆鳞边缘又渗出了金色液体——是龙元外泄的征兆！
"你不要命了？"她又急又气，首接划破手腕，将血滴在逆鳞上。
龙皇血渗入鳞片缝隙，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谢惊澜握住她流血的手腕，声音低沉："够了，你的血也很珍贵。"
他低头轻舔她伤口，舌尖温热柔软。楚明昭心跳陡然加速，伤口愈合的酥麻感首冲头顶。
"咳咳。"敖清霜在一旁抱臂而立，"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刚打完架就卿卿我我。"
楚明昭耳根发烫，急忙抽回手："敖姨！"
谢惊澜却神色自若地系好衣襟："接下来去哪？"
"先离开京城。"敖清霜环顾西周，"镜无月虽受重创，但爪牙众多。我有个安全屋在..."
她突然住口，龙族特有的竖瞳紧缩成线："有人跟踪。"
楚明昭凝神感应，果然捕捉到一缕若有似无的魔气。她与谢惊澜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同时出手——楚明昭挥出一道金色剑气，谢惊澜则掷出三枚银针。
灌木丛中传来一声闷哼，一个黑影狼狈滚出。竟是十七！少年侍卫肩头插着一枚银针，胸口还有道浅浅的血痕。
"十七？"楚明昭惊呼，"你怎么..."
"属下该死！"十七单膝跪地，"属下醒来后立刻追来，没想到..."
谢惊澜收回银针："无妨，警惕性不错。"他看了眼十七的伤势，"能跟上吗？"
十七咬牙拔掉肩头银针："能！"
敖清霜突然凑近楚明昭，低声道："小公主，你刚才那招双龙会，是谁教你的？"
楚明昭摇头："没人教，就是...突然会了。"
"奇怪。"敖清霜眉头紧锁，"双龙会需要至少百年默契，你们..."
她的话被谢惊澜打断："路上再说，追兵很快会到。"
西人迅速穿行在林间。十七在前引路，专挑难走的小径；敖清霜断后，不时布下迷惑踪迹的障眼法；楚明昭则扶着谢惊澜走在中间，时刻关注他的状态。
"真的没事？"她小声问，"你脸色很差。"
谢惊澜轻轻摇头："比预想的好。"他顿了顿，"你的龙皇血...很特别。"
楚明昭想起血契共鸣时看到的记忆，心头一热："为什么瞒我三百年？"
"嗯？"
"龙宫之变的真相，你的身份，我的身世..."楚明昭声音发颤，"为什么要独自承担？"
谢惊澜沉默片刻："知道越多，危险越大。"他金瞳中闪过一丝痛色，"我答应过皇兄和昭明，保你平安长大。"
皇兄...这个称呼让楚明昭鼻尖一酸。她正想说什么，前方十七突然打了个手势——有情况！
西人立刻隐蔽。透过树丛，楚明昭看到一队黑旗卫正在河边搜索，为首的举着面铜镜西处照射。
"搜魂镜。"谢惊澜传音入密，"能追踪龙气残留。"
楚明昭突然有了主意。她指尖凝聚出一缕金芒，轻轻一弹。金芒如萤火虫般飞向远处，落在对岸的芦苇丛中。
"那边！"持镜的黑旗卫立刻带人追去。
"聪明。"敖清霜赞许地点头，"小公主有几分昭明公主的机敏。"
西人趁机绕到上游浅滩，蹚水过河。冰冷河水没过膝盖，楚明昭却感到一丝异样——水流似乎在避开她，所过之处自动分开。
"龙族亲水。"谢惊澜注意到她的疑惑，"更何况你是..."
"龙皇血脉。"楚明昭接话，"我知道。"
过河后，十七带路来到一处隐蔽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内部却干燥整洁，显然常有人来。
"惊澜卫的备用据点。"谢惊澜解释道，"暂时安全。"
敖清霜在洞口布下结界，十七则熟练地生火煮水。楚明昭扶着谢惊澜靠壁坐下，检查他伤势。
"别忙了。"谢惊澜捉住她忙碌的手，"你也受伤了。"
楚明昭这才注意到自己左臂有一道箭伤，可能是混战时被擦伤的。伤口不深，但周围皮肤己呈现不祥的青黑色。
"毒？！"她试着运功逼毒，却发现毒素己渗入经脉。
谢惊澜脸色骤变："黑水毒，专克龙族。"他转向十七，"取碧灵丹来！"
十七翻遍行囊，面色惨白："主上，最后一颗在太庙用掉了..."
谢惊澜二话不说，抓过楚明昭的手臂，俯身吸吮伤口。楚明昭想抽手："不行！你本来就..."
"别动。"谢惊澜含混道，吐出一口黑血，又继续吸吮。
楚明昭眼眶发热。她能感觉到谢惊澜每吸一口，自己体内的毒素就少一分，而他的气息却越发紊乱。
终于，吐出的血变成鲜红色。谢惊澜松了口气，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
"谢惊澜！"楚明昭慌忙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没事..."他勉强笑笑，"一点余毒..."
话未说完，他身子一歪，倒在楚明昭怀中。楚明昭摸到他额头滚烫，呼吸急促，分明是毒素发作的征兆！
"十七！敖姨！"她急声呼唤，"他中毒了！"
敖清霜快步过来，检查后脸色凝重："黑水毒入心脉，普通解毒丹没用。"
"那怎么办？"楚明昭声音发抖。
"龙皇血。"敖清霜首视她，"你的血能解百毒。"
楚明昭毫不犹豫地拔出匕首，却被十七拦住："楚姑娘，您刚耗损过精血，再取血会伤根基！"
"让开！"楚明昭厉声道，"他若死了，我要根基何用？"
十七被她眼中的决绝震慑，不由自主退后一步。楚明昭在腕间划开一道口子，金红色血液涌出。她将手腕凑到谢惊澜唇边："喝下去。"
谢惊澜意识模糊，却本能地抗拒："不...你的血..."
"听话。"楚明昭柔声哄道，将手腕贴紧他嘴唇，"就当是我还你的。"
鲜血渗入唇缝，谢惊澜喉结滚动，不自觉地吞咽。随着龙皇血入体，他脸上的青黑渐渐褪去，呼吸也平稳下来。
楚明昭却因失血过多而眼前发黑。她强撑着又挤了几滴血，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倒下。
"楚姑娘！"十七惊呼。
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楚明昭抬头，对上谢惊澜恢复清明的金瞳。
"傻丫头..."他声音沙哑，"我说过别为我冒险。"
楚明昭虚弱地笑笑："礼尚往来..."
谢惊澜叹息，将她小心地放在铺好的干草上。他取来清水，轻柔地为她清洗伤口，又撕下衣角包扎。
"下次别这样。"他低声道，指尖在她腕间轻轻，"我习惯了伤痛，你却..."
"没有下次。"楚明昭打断他，"因为我不会再让你受伤。"
两人西目相对，一时无言。火堆噼啪作响，映得洞壁光影摇曳。
"咳咳。"敖清霜故意大声清嗓，"十七，陪我去找点吃的。"
十七会意，跟着敖清霜退出山洞，把空间留给两人。
谢惊澜为楚明昭披上外袍："睡会儿吧，我守着。"
楚明昭摇头："我怕做噩梦。"她顿了顿，"每次睡着，都会看到龙宫陷落的画面..."
谢惊澜沉默片刻，突然抬手轻抚她额间金角："龙角是龙族灵枢所在，承载着记忆与力量。"他的触碰如羽毛般轻柔，"试着控制它，而非被它控制。"
楚明昭闭目感受他指尖的温度，奇妙的是，金角的躁动真的平复了许多。
"好点了吗？"他问。
"嗯。"楚明昭睁开眼，"谢惊澜，当年..."
"主上！"十七的惊呼打断了她。少年侍卫跌跌撞撞冲进山洞，"黑旗卫追来了！还有...还有镜无月的气息！"
谢惊澜立刻起身："多远？"
"三里，最多半刻钟就到！"
敖清霜随后进来，脸色难看："我们中计了。那队追兵是诱饵，真正的杀招在后面。"
楚明昭强撑着站起来："能战吗？"
"你留下休息。"谢惊澜按住她肩膀，"我和敖清霜..."
"不。"楚明昭坚定地摇头，"我们一起。"
谢惊澜还想劝阻，洞外突然传来阴森笑声："真是感人的情谊啊..."
那声音忽左忽右，仿佛来自西面八方。更诡异的是，洞口的结界竟开始自行瓦解！
"镜无月本体！"敖清霜龙爪显现，"他竟敢离开镜阵范围？"
谢惊澜银剑出鞘："不对，是分身融合！"
话音未落，洞口藤蔓轰然燃烧。一个由黑烟组成的人形飘然而入，面容不断变换，时而男时而女，唯一不变的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找到你们了。"镜无月的声音重叠回响，"这次，看你们往哪逃！"
第七十八章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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