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霉味的空气仿佛凝固在喉咙里。
李明猛地睁开眼睛，从断断续续、充满噩梦的浅眠中惊醒。
天色依旧昏暗，但透过破木板的缝隙，能看到外面天空的颜色己经从深邃的墨黑变成了带着一丝鱼肚白的铅灰。
黎明……即将到来。
这个认知像警钟一样敲响，驱散了残余的睡意。
他知道，白昼的降临不仅意味着光线的增强，也意味着城市活动的复苏，监控的恢复，以及他暴露风险的急剧增加。他必须立刻离开这个临时的藏身之所。
身体依旧像散了架一般，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着疲惫和酸痛。
他挣扎着坐起身，靠着冰冷的墙壁，深深吸了几口浑浊的空气。
伤口在隐隐作痛，饥饿感如同鬼火般在胃里燃烧。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内袋，感受着那几片承载着王强信息的碎纸片，以及那个装着灰色卡片的防水袋。
这是他仅有的武器，也是他此刻唯一的方向。
在离开之前，他鬼使神差地，再次取出了那个防水袋。
也许是绝境中滋生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许是对那个未知“援手”无法抑制的好奇，他想要再看一眼那张神秘的卡片。
借着从缝隙中透入的、微弱的晨光，他将灰色卡片托在掌心。
卡片冰凉而光滑，但这一次，他注意到了一些之前因光线不足和心神混乱而忽略的细节。
卡片的材质并非他之前以为的普通塑料或金属。
它带着一种奇特的温润感，仿佛不是死物，而更像某种……高度致密的骨骼或角质？
手指触摸上去，能感觉到极其细微的、类似天然材质的不规则纹理。
这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材料。
他将卡片凑近眼前，对着那一点点微光仔细观察。
卡片的边缘极其光滑，几乎看不到任何接缝。
但在某个特定的反光角度下，他似乎捕捉到在卡片靠近中心星芒符号的位置，材质内部，隐约有几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颜色更深的……脉络？
如同某种生物组织的纹理，一闪即逝。
这是什么东西？！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
他屏住呼吸，用指尖轻轻按压着那个星芒符号周围的区域。
符号本身冰凉坚硬，但按压下去时，他感觉到卡片似乎有极其微小的弹性形变。
就在他尝试用更大的力气按压那个星芒符号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冰凉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或许是体温的变化，或许是按压触发了某种机制，那个一首只是微微发光的星芒符号，突然间，光芒不再稳定！
它开始以一种清晰的、富有节奏的模式闪烁起来！
光芒不强，是一种柔和的白光，但在昏暗的房间里依旧非常醒目。
李明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忘记了！
它在闪！它在发送信号！
他立刻集中全部精神，死死盯住那个闪烁的符号，努力记忆着它的模式。
光芒亮起（长）……熄灭……亮起（短）……亮起（短）……熄灭……亮起（长）……亮起（长）……熄灭……
长……短……短……长……长……
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种简单编码。
重复了几次后，光芒停止了闪烁，恢复了之前那种微弱而稳定的状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明的心脏却如同擂鼓般狂跳！
这个信号！它代表着什么？！
他立刻在脑海中搜索着各种可能的编码方式。
数字？字母？某种坐标？
长…短短…长长… 如果将长视为“1”，短视为“0”？
那是“10011”？
或者用其他方式解读？比如闪烁的次数？
第一次亮1次，第二次亮2次，第三次亮2次？ “1-2-2”？
或者反过来，长代表横，短代表点？
类似电报码？
但这组合又不像任何标准的字母或数字。
他尝试了各种可能的解读方式，却都无法得出一个明确的、有意义的结果。
这个信号太简短，太模糊，可能性太多。
但是，这个信号的存在本身，就证明了这张卡片绝非凡物！
它具备着主动传递信息的能力！
这更让他确信，这很可能真的是来自某个内部“援手”的联络方式！
这个“援手”是谁？为什么选择用这种方式？
李明推测，对方身处的环境必然极其严苛，任何首接的、明确的通讯都可能被“网络”截获。
这种极其隐晦、需要特定条件触发、且信息模糊的短促信号，或许是唯一相对安全的传递方式。
它既可以传递有限的信息给“应该”收到的人，又不容易被庞大复杂的监控系统标记为异常。
那么，这个“1-0-0-1-1”或者“1-2-2”（或者别的什么组合）的信号，究竟指向何方？
频率？他需要一台收音机去验证。
但哪个波段？是民用的FM/AM，还是更专业的短波？
时间？某个特定的时间点？他现在连准确的时间都不知道。
地点？某个区域的编号？或是某个街道的门牌号？可能性太多了。
密码？用来解开什么？或者作为某种接头暗号？
李明感到一阵头痛。
线索出现了，但如同一个新的谜语，将他引入了更深的迷雾。
但无论如何，这至少是一个方向！
一个具体的、可以去尝试的方向！
他不再是完全的无头苍蝇！
他需要一台收音机。
这是目前看来最容易实现、也最有可能验证信号含义（如果是频率的话）的工具。
他记得这个城市的某些老旧街区，还有那种修理电器或者贩卖二手杂货的小店。
或许可以在那里找到一台最老式、最简单的便携收音机。
同时，他必须时刻留意周围环境中可能出现的与这组数字或那个星芒符号相关的任何线索。
他小心翼翼地将灰色卡片重新放回防水袋，贴身藏好。
这个小小的卡片，现在承载着他几乎全部的希望，但也可能是一个致命的陷阱。
那个脉冲信号，会不会在发出时也暴露了他的位置？
他不敢确定。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他走到门口，移开那几块破木板。
清晨微凉的空气涌了进来，带着城市即将苏醒的气息。
天光己经亮了不少，远处传来了早班公交车启动的引擎声。
他深吸了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肮脏破败的临时藏身处。
然后，他压低了兜帽，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黎明前的街道。
他的步伐依旧带着伤痛和疲惫，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光芒——那是被未知线索点燃的、带着警惕和决绝的目标之光。
寻找收音机，验证信号。
寻找“援手”可能的踪迹。
在这座被“网络”阴影笼罩的城市里，李明新的、更加凶险的探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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