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策沿着梧桐路走了三公里，首到转过第三个路口，才在公交站台的玻璃幕墙上停住脚步。
他垂眼装作看手机，余光却透过玻璃倒映扫描身后——犹格·索托斯之眼展开的瞬间，世界像被揉皱的油彩画，空气里漂浮的幽蓝光斑凝结成网状，连梧桐叶的脉络都泛着暗紫色的能量纹路。
没有跟踪者。
那个带泪痣的黑风衣男人仿佛从未出现过，只在他视网膜上烙下腐臭的残影。
陈玄策捏了捏发酸的后颈，喉结滚动两下——自从上周在巷口救下被触手怪袭击的老人，这种黏腻的能量感知就越来越清晰，像有人往他脑子里塞了台雷达，连下水道里翻涌的污秽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恐惧波动。
回到宿舍时，夕阳正透过破纱窗在书桌上投下血红色的光斑。
他踢开脚边皱巴巴的泡面盒，从枕头底下摸出个泛黄的笔记本——封皮上“林淑兰”三个字被反复，墨迹都淡成了影子。
这是母亲留下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停在2008年7月15日，用红笔重重写着：“他们来了，那些从雾里爬出来的东西……”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苏九儿上午发的消息：“尸检报告己加密，需要当面看。”陈玄策盯着屏幕，指腹无意识着日记本边缘——这个法医太冷静了，昨天在咖啡馆聊了三小时案件，她始终保持着半步距离，连咖啡杯都没碰过。
可她翻卷宗时指尖微颤，说到“死者瞳孔收缩程度异常”时喉结轻动，分明藏着更多没说的话。
“系统，分析苏九儿的行为模式。”他低声呢喃，左眼闪过暗金纹路。
【目标苏九儿：警队痕检科近三年破案率92%，其父苏正山为前重案组组长（2012年执行特殊任务失踪）。
近期调阅档案：2008年7月15日‘雾夜连环失踪案’、2015年‘化工园区腐尸案’、2022年‘高校学生心脏融化案’——均与恐惧值异常死亡相关。】
陈玄策猛地合上日记本，金属搭扣撞出清脆的响。
2008年7月15日，正是母亲遇害的日子。
次日清晨，陈玄策抱着一摞打印好的“城市光污染调查报告”站在警局门口。
他特意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淡青色的血管——这是苏九儿昨天说“学生模样更不引人注意”时，他偷偷记下的细节。
“陈同学？”苏九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法医特有的清冷。
她今天穿了件收腰黑西装，头发束成低马尾，耳坠是两枚极小的青铜齿轮，随着转头轻轻晃动。
“上次听你说需要周边环境数据。”陈玄策把资料递过去，目光扫过她胸前的工牌——苏九儿，痕检科，编号0715。
苏九儿接过资料时指尖微顿，抬头看他的眼神多了丝探究。
她没说话，转身往楼里走，皮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嗒嗒”声像在丈量距离。
首到进了办公室，她才反手锁上门，从抽屉里抽出份盖着“机密”红章的报告：“死者都是普通人，但死亡时的恐惧值……”她翻到解剖照片页，指着死者扭曲的面部，“瞳孔扩散到边缘，肾上腺素分泌量是正常死亡的七倍。更奇怪的是——”她抽出张切片图，“他们的脑垂体里有这种晶体。”
陈玄策凑近，看清那是团淡蓝色的结晶体，像冻住的星芒。
他喉头发紧——上周吞噬那个触手怪时，系统提示“恐惧能量+300”，当时在怪物核心也见过类似的光团。
“叩叩。”
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王队长拎着保温杯站在门口，警服肩章泛着冷光：“小苏，局里规定非警务人员不能接触机密文件。”他目光扫过陈玄策，语气沉了沉，“尤其是最近闹得凶的‘堕仙案’。”
苏九儿把报告往怀里拢了拢：“他提供的光污染数据和案发时间高度重合，7月15日、8月23日、9月17日，都是新月夜。”她顿了顿，“而且上次化工园区的怪物，是他最先发现异常的。”
王队长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两圈，最后重重哼了声：“十点前送他出去。”他转身时又补了句，“小苏，你爸当年也是……”话音未落，门己经被带得哐当响。
苏九儿的手指在报告上轻轻敲了两下，突然抬头：“今晚十点，废弃棉纺厂。线人说高峰可能在那。”她从抽屉里摸出副橡胶手套扔过去，“如果害怕，现在还能退出。”
陈玄策接住手套，触感带着苏九儿手腕的余温。
他低头时，左眼闪过暗金——系统提示：【检测到目标苏九儿恐惧值27（正常范围0-30），信任值+5】。
棉纺厂的铁门在身后“吱呀”合拢时，陈玄策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霉味混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他摸出战术手电，光束扫过墙面——斑驳的“安全生产”标语下，有道半人高的抓痕，水泥碎屑还挂在边缘。
“这边！”苏九儿的声音从车间深处传来。
陈玄策快步跑过去，就着她的手电光，看见墙角蜷缩着具尸体。
死者是个年轻男人，双手抱头，面部肌肉完全扭曲，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迸出来。
最诡异的是他胸口，用鲜血画着个六芒星，中间叠着团螺旋状纹路。
陈玄策摸出手机假装拍照，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动——这是他和系统的秘密手势。
果然，视网膜上浮现出淡绿色的字：【星界召唤阵（未完成），目标：深潜者（等级黑铁初期），需恐惧能量1000点激活】。
“收队！”王队长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响，“支援五分钟后到，别碰现场——”
刺耳的尖啸声突然撕裂空气！
陈玄策猛地拽住苏九儿的手腕往旁边扑，暗金色触须从他后背破衣而出，在两人头顶织成张黏腻的网。
黑影擦着苏九儿发梢掠过，撞在墙上溅起片黑血，露出半张腐烂的人脸——是高峰，通缉令上那个失踪三个月的化学研究员。
“小心！”陈玄策吼了声，触须骤然收紧。
高峰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身上冒出无数水泡，“啵”地炸开，溅出的黑液腐蚀得地面滋滋响。
苏九儿在他怀里僵了两秒，突然摸出腰间的喷雾器对着高峰喷去——是高浓度盐水，黑液遇水冒起青烟，高峰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走！”陈玄策拽着她往门口跑，余光瞥见高峰背后的召唤阵正泛起幽蓝光芒。
首到上了警车，苏九儿才发现自己还攥着陈玄策的袖子，他后背上的破洞露出暗红的肌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她刚开口，陈玄策己经别过脸去，喉结动了动：“上次救老人时被划伤的，愈合得快。”
夜风灌进车窗，苏九儿摸出包湿巾递过去。
她的手指碰到他手背时，突然觉得这个总把情绪藏在冷笑里的男生，掌心温度比自己还低。
“谢谢。”陈玄策接过湿巾，低头时看见她工牌上的编号——0715，和母亲日记本最后一页的日期分毫不差。
警车转过路口时，他悄悄启动犹格·索托斯之眼。
后视镜里，废弃棉纺厂的天空浮着团暗紫色云团，像只正在睁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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