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这张看起来如此熟悉、如此和蔼的脸庞，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如同被九天之上的惊雷，狠狠地劈中了天灵盖一般。
“张太医？”
一声充满了无尽惊骇与难以置信的、变了调的尖叫，不知从人群中的哪个角落，猛地炸响。
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线一般。
瞬间。
整个祭天广场，彻底沸腾了。
“什么？是张太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眼花了吗？”
“天呐。怎么会是他？平日里与世无争的张太医。他怎么会，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鬼面妖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都疯了吗？”
无数道充满了震惊、恐惧、迷茫、以及彻底的认知颠覆的目光，如同潮水一般，聚焦在了祭坛顶端那个依旧保持着温和笑容、须发皆白的老者身上。
是他。
真的是他。
当朝首席御医，深受皇帝信任，被誉为“在世华佗”的张——道——玄。
这个结果，比之前猜测他是幽冥教妖人，还要让人感到惊骇，还要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这简首是对所有人认知与三观的彻底颠覆。
皇帝早己被这惊天大逆转，震得眼前发黑，身体摇摇欲坠。他伸手指着那个不久前还在为他诊脉、开方、言笑晏晏的“肱骨之臣”，嘴唇哆嗦着，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眼神之中，充满了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无尽的痛苦、愤怒、与绝望。
唯有萧夜白。
在经历了最初那一刹那的、同样无比剧烈的震惊与骇然之后，他那双深邃的凤眸之中，却飞快地闪过了一丝了然。
张太医。
张道玄。
原来是他。
怪不得，怪不得他能轻易弄到宫中御花园的“紫蔓萝”。怪不得他能接触到皇室御用的“九子墨锭”。怪不得他能如此精准地掌握那些被害官员的身体状况与用药习惯，从而设计出那般歹毒而隐秘的“复合毒药”杀局。
因为他本身，就是宫中权限最高、最受信任、也最不容易引起怀疑的首席御医啊。
好一个灯下黑。
好一个瞒天过海。
好一个隐藏得如此之深的幕后黑手。
萧夜白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看着祭坛顶端那个依旧在温和地笑着，须发皆白的老者，心中那滔天的怒火，反而渐渐平息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彻骨的杀意。
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什么样的扭曲执念，能让一个原本应该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医者，变成如今这般丧心病狂、滥杀无辜、甚至企图颠覆整个王朝的恶魔？
而苏慢慢，呆呆地望着祭坛顶端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那双总是带着几分迷蒙的杏眼，此刻空洞得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焦距。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与震撼之中，那个须发皆白的“张太衣”，终于再次缓缓开口了。
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沙哑刺耳，也不再故作温和。
而是带着一种历经了无尽岁月沉淀的沧桑？一种被仇恨扭曲了灵魂的疯狂？以及一种大仇即将得报的病态的快意？
“呵呵呵呵呵呵”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祭天广场之上，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
“很惊讶吗？”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原本应该充满“慈和”与“睿智”的眼睛，此刻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一般，幽暗、冰冷，倒映着疯狂的火焰。他环视着祭坛下方那些因为震惊而面无人色的文武百官，声音平静得如同在诉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
“没错。是我。”
“幽冥教第二十七代教主！”
“张道玄。”
他一字一顿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以及那个足以让整个大周王朝都为之颤抖的身份。
然后，他无视了下方传来的、如同潮水一般的惊呼与哗然，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
“二十年了”
“整整二十年了”
“我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苟延残喘，忍辱负重，潜伏在这吃人的皇宫之中”
“我利用你们所谓的‘信任’，一步一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我看着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弹冠相庆，歌舞升平”
“看着你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用我张家三百七十二口人的鲜血换来的太平盛世。”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刺耳。充满了无尽的仇恨与怨毒。那双原本平静的眼眸之中，也瞬间迸射出骇人的血光。
“当年你们大周的开国皇帝，还有那个该死的端王老贼。”他死死地盯着萧夜白，眼神如同淬了剧毒的匕首一般，“为了巩固你们那肮脏的政权，为了抢夺我幽冥教世代守护的‘圣物’。竟然不惜给我张家安上一个‘勾结前朝余孽，意图谋反’的弥天大罪。”
“然后派出数十万大军。将我张家上下三百七十二口。无论老幼妇孺。尽数屠戮殆尽。”
“只有我只有我一人侥幸逃了出来。”
“你们说这笔血海深仇我该不该报？”
“那些所谓的‘连环命案’？呵呵不过是收点利息罢了。”
“还有尚书府那场‘宫中毒案’？那更是我送给你们这些伪君子的一份开胃小菜。”
他笑得越发疯狂，越发狰狞。那张原本清癯慈和的脸庞，此刻也因为极致的仇恨与扭曲，而变得如同厉鬼一般。
“今日。此时。此地。”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祭坛下方那漆黑的地面，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便是我张道玄。代表幽冥教。代表我张家三百七十二条冤魂。向你们大周王朝。讨还血债的开始。”
“我要用这足以颠覆乾坤、操控人心的‘圣物’之力。”
他指向脚下的祭坛，声音充满了病态的兴奋。
“让你们所有参与了当年那场屠杀的人。让你们所有享受着我张家鲜血换来的荣华富贵的人。”
“都尝一尝生不如死魂飞魄散的滋味。”
“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狂笑，笑声凄厉，如同厉鬼夜哭，在整个祭天广场之上，久久回荡。
而他那番充满了血腥、仇恨、与惊天阴谋的自白，也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一般，将所有人都拖入了无边的黑暗与绝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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