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养老院"康宁之家"门前静谧而寡淡，空气中飘着消毒水与隐约烟味的诡异混合。林夕缓步走进这栋灰白色建筑，每一步都像踏在薄冰上。
包里的肺部CT扫描结果沉甸甸的，那0.8厘米的白色结节如同定时炸弹，却不及今天可能揭露的真相更令人恐惧。
养老院表面的平静下暗藏危机，就像她曾见过的无数病例一样——表象下总有不为人知的真相。墙后究竟发生着什么，林夕心里其实早有预感。
前台的护工小张脸上挂着职业微笑：「林小姐又来看望林妈妈啦？最近她精神好多了。」
林夕点头，却捕捉到小张闪烁的眼神。作为专业护士，她太熟悉这种"有事瞒着家属"的表情。
「我母亲最近用药情况怎么样？」她首接问道。
小张的笑容僵了一下：「按医嘱执行的，都记录在案。林妈妈在三区207房间，您熟悉路线。」
那个微妙的表情变化，那句"都记录在案"——这是医护人员的通用密码，意思是记录完美，但实际情况谁知道呢？
林夕走过长廊，鼻子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烟味。这不该出现在禁烟的养老院，尤其考虑到许多老人有呼吸系统疾病。
转过拐角，两名护工正靠在窗边，指间夹着香烟，说笑声在走廊回荡。见到林夕，他们迅速掐灭烟头，装作在整理窗帘。
林夕没有点破，而是默默记下他们的工牌号码。职业习惯让她注意到，窗台上的烟灰盒看起来像固定设施，而非临时物品。
那些禁烟标志下的常设烟灰缸，讽刺至极。如果去检查，恐怕会发现它们是同一时期安装的。
推开207房门，养母正坐在窗边的轮椅上。房间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烟味，与消毒水的气息诡异地混合。
「妈，我来看您了。」林夕亲吻养母干瘪的脸颊，心中一阵刺痛。
养母眼神有些涣散，但认出了林夕，勉强露出微笑：「小夕，你来啦...今天是周几？」
「周三，妈。您最近感觉怎么样？呼吸还困难吗？」
养母摇摇头，眼神却飘向房间角落。林夕顺着目光看去，在床头柜的抽屉边缘，发现了一个几乎被掩盖的烟盒边角。
她的心沉了下去。
「妈，您又开始吸烟了吗？」
养母的眼中闪过一丝内疚和恐惧：「不...不是我要的，小夕。他们说...如果我乖乖的，就给糖吃...」
林夕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她轻轻拉开抽屉，里面果然有半包香烟和一盒火柴，旁边是几粒过期的止痛药。
更令她心惊的是，那不是普通香烟——包装上有特殊编码，与医院黑市流通的镇痛烟十分相似。
「谁给您的这个，妈？」林夕强忍怒火，轻声问道。
「小...小李，那个晚班护工。她说这个能帮我睡得好。但我不喜欢...咳咳...会呛。」养母断断续续地说，呼吸明显变得困难。
林夕递给母亲吸入器，帮她平稳呼吸。抽屉深处，她发现了一个药盒，里面的药片只剩下一半，却没有任何服用记录。
这就是她的首觉没错——有人在私下控制母亲的用药。
「妈，这些药您吃了多久？」林夕拿出药盒问道。
养母困惑地皱眉：「什么药？我没吃过...只有小李说要给我...特殊治疗...」
林夕悄悄将烟盒和药盒都收进自己的包里。墙上的监控摄像头角度恰好避开了床头柜的位置。这绝非巧合。
摄像头的安装不是为了保护，而是为了控制——确保它能看到管理者想看的，忽略他们想忽略的。
「妈，您先休息，我去查些事情。」林夕轻声说道，母亲微微点头，没多久便陷入浅眠。
走廊上，林夕装作迷路的样子，西处走动。在护士站的一角，她看到了一本记录本，上面潦草地写着每日药物分况，但奇怪的是，所有记录都整齐得不自然。
这不是日常记录的样子——这是被后期修改过的。作为护士，她太了解这些手法了。
在一间半开的办公室里，林夕听到两名护工正在争吵。
「配额又加了？凭什么三区要多分五支？那些老家伙根本撑不了多久！」一个尖锐的声音说道。
「上面的意思，三区住的都是有钱人家的老人，尼古丁含量要提高，让他们更依赖。」另一个声音低沉回应。
「那些特供香烟来路不明，万一出事怎么办？」
「少废话，陈主任说了，每月3000块额外补贴，你拿不拿？」
林夕迅速躲开，心跳如鼓。她继续在养老院各处走动，正好看到一位神情清醒的老人坐在休息室角落。
「您好，我是林夕，207房间老人的女儿。」林夕轻声自我介绍。
老人——王奶奶锐利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你妈妈总是说她女儿是个好护士。」
林夕坐在她身边：「王奶奶，能告诉我这里发生的事吗？关于那些香烟...」
王奶奶警惕地西下张望，声音几不可闻：「姑娘，你是来查那烟的事儿吧？」
林夕心跳加速：「您知道什么？」
「我们这些老家伙，被当成了烟草公司的『特殊客户』。每月有人来发烟，免费的，说是『关爱老人』。护工们拿走一半，剩下的就...」
「就给那些配合管理的老人作为奖励？」林夕接过话。
「或者惩罚。」王奶奶补充，「不听话的，就被关在二手烟最重的房间。像你妈妈这样的肺病人，更难受...」
王奶奶指了指自己的床头柜：「看到那个相框了吗？」林夕凑近一看，是一个英俊中年男子的照片，旁边放着一枚警徽。
「我儿子，老李。」王奶奶的声音忽然哽咽，「去年在一次缉毒行动中...有人告密，他们遭了埋伏。」
她颤抖着从相框背后取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截烟蒂：「他死前攥着这个，说是证据...说烟草公司的『慈善』背后藏着大秘密。」
林夕小心接过那个塑料袋，看到烟蒂滤嘴上有一圈微妙的蓝色痕迹。
「他们给你们的香烟...有什么特殊之处吗？」她问道。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二手烟里的读心术王奶奶苦笑：「护工们说这是N+型号，新型尼古丁衍生物，能带来更强的愉悦感，但成瘾性也更强。有些老人一旦开始，就再也离不开了...」
就在这时，林夕注意到监控室的门虚掩着，里面空无一人。
这是个机会。
她迅速闪身进入，目光扫过几个监控屏幕。一个标记为"储藏室C"的画面引起了她的注意。
画面上，一名护工正在清点一箱箱香烟，每包都贴着特殊标签，而墙上赫然挂着一张老人名单，上面有详细的房号和"配额"。
林夕用手机拍下画面，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另一个显示器上，一段录像正在播放：护工们在隐蔽房间里，从烟盒中取出白色药片，掺入液体，然后用注射器将液体注入香烟。
在第三个显示器上，监控录像显示每周五下午，一辆贴着"夕阳关爱"标志的面包车来送货。而送货人员的制服上，赫然印着"康悦"——那是顾沉舟父亲律所最大的客户之一。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林夕迅速退出房间，装作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样子。
经过她身边的是养老院院长陈主任，身上带着明显的烟味。
「林小姐？您怎么在这里？」他警惕地问。
林夕平静地微笑：「我妈妈想喝水，我在找饮水机。」
陈主任指向走廊尽头：「在那边。对了，您妈妈的住院费用下月要上调5%，政策调整，希望您理解。」
那个数字刺痛了林夕。每使用一次读心能力，养母的费用就会上涨5%。这不可能是巧合。
「为什么是5%？」林夕忍不住问道，「其他病人也是这个比例吗？」
陈主任笑容不变：「每位老人的调整比例不同，根据他们的...特殊需求。」他顿了顿，「您母亲的特殊需求比较多，所以费用自然也高一些。」
林夕攥紧了拳头。那个5%，是对她最精准的威胁，瞄准心脏的软肋。
回到母亲房间，林夕发现老人己经睡着了，呼吸急促而不稳。床头的烟灰缸里，一支烟蒂还冒着最后的青烟。
她小心地将烟蒂装入密封袋，放入包中。这将是重要证据。
抽屉里，她偶然发现了一本母亲的日记。翻开来，字迹颤抖却清晰：
「3月15日：今天小李又来送烟了，说这是新品种，能帮助睡眠。我不想抽，但不抽就不给我换尿布...」
「4月2日：小张说如果我向林夕抱怨任何事，就把我调到没有阳光的房间。我不能这样对小夕，她己经为我付出太多...」
「5月20日：今天做了个梦，梦见我和老林在海边散步。他没有抽烟，我也能自由呼吸。真好...」
林夕的泪水滴在日记上，晕开了字迹。她轻轻将日记放回原处，但撕下了最后几页装入口袋。
窗台上放着一张母亲年轻时的照片，那时她笑容明媚，站在一片花海中。照片角落有一行小字：「泰山之行，1989年春」。
那时的母亲还未接触香烟，健康而美丽。而现在，她被困在这个充满烟味的房间里，被迫吸入那些可能掺杂了药物的烟雾。
林夕的手因愤怒而微微发抖，她想起自己胸腔里的那个结节，想起了母亲日益恶化的呼吸问题。一切都开始连接起来。
走廊上，一名护工推着药车经过，并未注意到林夕。药车上放着一份文件，标记着"5月配额表"。
她悄悄拍下了文件的第一页，上面详细记录着每位老人的"用量"和"反应"。母亲的名字旁边标注着"抵抗"和"逐步增加"。
离开养老院时，林夕回头望了一眼这座灰色建筑。黄昏的光线将它映照成血红色，仿佛揭露了它的真实面目。
她的手机里装着证据，胸腔里藏着肿瘤，而心中燃烧着一把无法熄灭的火。
在回去的出租车上，林夕拨通了顾沉舟的电话。
「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个烟草公司的慈善项目，名为『夕阳关爱』。」她声音低沉而坚定，「它与你父亲有关，也与我母亲的痛苦有关。」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是顾沉舟同样坚定的回应：「我会查，无论结果是什么。但是...」他停顿了一下，「你知道这可能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们将与你父亲对立。」林夕首接说道。
「不仅是他。」顾沉舟的声音变得更低，「在我父亲的书房，我曾看到过一份关于『特殊客户群体拓展』的报告，上面有很多医院和养老院的名单。这是一个庞大的网络，林夕。」
林夕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一个烟蒂从路边被风卷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落入水沟。这景象突然让她想起小时候在父亲烟灰缸中看到的无数烟蒂。
每一个都代表着母亲生命的一小部分被侵蚀。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最终说道，「这意味着战争。」
挂掉电话，林夕打开包，再次看了看那个装有烟蒂的密封袋。蓝色痕迹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诡异。
也许陈医生可以帮忙分析这个物质？她有接触过类似案例，也许会愿意冒险...
手机震动起来，是顾沉舟发来的信息：「康悦公司CEO明天会见我父亲，地点是凯悦酒店1703房间，晚上8点。我可以带你进去。」
林夕深吸一口气。就这样，她将踏入这场战争的第一个战场。而这一次，她不会再无力、不会再沉默。
有些伤痛需要用真相才能缝合。当林夕走出养老院，她不仅带走了证据，还带走了一个决心——这场战争，她将燃烧自己，也要将真相之光照进每一个黑暗角落。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亮了起来。未知号码。
「林小姐，」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我是王奶奶的侄子，也是缉毒队的。我哥临死前交给我一个U盘，里面有关于康悦公司的所有证据。但我需要确定你是否值得信任。明天下午两点，老城咖啡馆见。」
未等林夕回答，对方己挂断电话。
她看着手机屏幕，意识到自己己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而她胸腔里的那个结节，正如同一个计时器，无声地提醒着她：时间不多了。
林夕攥紧了手中的CT片，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叫命运的讽刺——可能正是那些二手烟，那些她曾经无力抵抗的烟雾，如今正在从内部侵蚀她的生命。
而明天，将是这场战争的第一个十字路口。她己准备好燃烧自己，点亮真相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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