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意僵在原地,一只脚跨在窗台上,一只脚还悬在屋内,活像只被拎住后颈的猫。
夜风呼呼地吹起她的衣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我..."她干笑两声,"赏月!对,今晚月色真美啊哈哈..."
萧临渊慢条斯理地晃了晃酒壶,琥珀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的光泽:"醉仙楼的秋露白,要喝吗?"
谢知意的鼻子不争气地抽了抽。
"不喝!"她梗着脖子,"谁知道你有没有下药!"
萧临渊轻笑一声,仰头自己灌了一口,喉结滚动间酒液顺着下颌滑落。
谢知意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下来。"他忽然沉了嗓音,"窗台有青苔,当心..."
话音未落,谢知意脚下一滑,"啊呀"一声往后栽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萧临渊瞬移而至,结实的手臂稳稳环住她的腰。
酒香混着松木气息扑面而来,谢知意一抬头就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第三次了。"他低声道。
"什、什么?"
"这是你第三次摔进我怀里。"萧临渊眼底闪过笑意,"按照你们逍遥派的规矩,该负责了吧?"
谢知意瞬间炸毛:"胡说八道!我们逍遥派才没这种..."
唇上突然一凉。
萧临渊用沾了酒液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唇瓣,惊得她剩下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
"谢知意。"他忽然正色,"你当真不记得十岁那年,在谢家祠堂说过什么?"
她茫然眨眼。
萧临渊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褪色的红绸。
绸布上歪歪扭扭绣着两只鸭子...不,可能是鸳鸯,旁边还绣着"阿渊要娶阿意"六个丑字。
谢知意如遭雷击。
——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年上元节,她偷喝果酒醉了,硬拉着萧临渊在祠堂拜天地,还扯了娘亲的红绸绣"婚书"...
"想起来了?"萧临渊将红绸仔细折好,"现在,还要逃吗?"
谢知意耳尖通红,突然一把抢过他腰间的玉佩,翻身就往外跳:"聘礼我收了!人再议!"
萧临渊这次没拦她,只是望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
着尚有余温的指尖,低低笑了。
屋檐上偷看的怜月摇摇头,收起了暗器。
树丛里蹲着的三师弟和五师弟遗憾地合上了赌盘。
而远处山巅,师尊捋着胡子首叹气:
"孽徒啊...连定情信物都收了还跑?"
谢知意一路狂奔,脚尖点过屋檐,衣袂翻飞间惊起几只栖息的灵鸟。
她边跑边咬牙切齿地碎碎念: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那个红绸子明明被我埋在谢家老槐树下了!他居然挖出来?!堂堂玄天剑宗少宗主半夜挖人家祖宅像话吗?!"
她一个鹞子翻身跃上练武场的梅花桩,怀里的小雪麒被颠得"嗷呜"一声。
"还有脸提十岁的事!那时候我喝的是掺了雄黄酒的甜汤!能算数吗!"她愤愤地戳着小雪麒的脑门,"你评评理!醉酒绣的鸳鸯能算婚书吗!那两只鸭子绣得还没你爪子好看!"
小雪麒默默把爪子藏进绒毛里。
谢知意继续在房顶上蹦跶:"说什么'阿渊要娶阿意'...我那时候知道'娶'字怎么写吗!肯定是他后来自己添的!"突然脚下一滑,差点踩碎瓦片,赶紧压低声音,"嘶...这破屋顶..."
夜风送来隐约的琴声,她警觉地竖起耳朵:"完了完了,肯定是阿墨那个叛徒在给他报信!"说着从乾坤袋里摸出个肉包子恶狠狠咬了一口,"白养你们这些白眼狼了!明天就把锦鸡炖汤!"
包子还没咽下去,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
谢知意毛都炸了,头也不回地甩出三张爆破符:"姓萧的你有完没完!"
"轰——"
符咒在半空炸出绚烂火花,映亮了一脸错愕的清风小道士。
小道士手里还捧着个食盒,此刻被炸得满脸黑灰:"大、大师姐...师尊让我给您送消夜..."
谢知意尴尬地咳嗽两声,顺手捞走食盒里的糯米糕:"那什么...最近门派治安不好,记得走夜路要出声啊!"
清风欲哭无泪地指着她腰间晃荡的玉佩:"可您的定亲玉佩都在发光了..."
"要你多嘴!"谢知意一把捂住莹莹发光的玉佩,突然瞪大眼睛,"等等,这玩意是定位法器?!萧临渊你——"
"我如何?"
带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谢知意僵着脖子抬头,
只见萧临渊倒挂在飞檐上,墨发垂落,手里还晃着那壶没喝完的秋露白。
谢知意把最后一口糯米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阴魂不散。"
玉佩突然腾空飞起,连带着把她整个人拽向萧临渊。
慌乱间她一把抓住小雪麒的后腿,小雪麒又咬住路过灵鹤的尾巴,灵鹤惊叫着扑棱翅膀——
最终形成谢知意悬在半空,左手玉佩右手雪麒,脚下还吊着只拼命扑腾的仙鹤的诡异场景。
萧临渊忍俊不禁,伸手一捞将她箍进怀里:"抓到你了。"
谢知意把脸埋在他肩上装死:"...我醉了,刚才都是幻觉。"
夜风拂过,带着她发间淡淡的桂花香。萧临渊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
"阿意,这次你就算醉死,我也不会放手了。"
谢知意深吸一口气,从萧临渊怀里挣脱出来,轻轻落在屋檐上。
夜风拂过她的发梢,月光勾勒出她难得沉静的侧脸。
"萧临渊。"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唤他全名,"我修无情道时,亲手斩断了七情六欲。"指尖轻点心口,霜色在眸底若隐若现,"这里...是空的。"
萧临渊的指尖微微颤动,酒壶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我知道。"他声音很轻,"那年你渡劫,我在三十里外的山巅看着。"玄铁剑鞘深深插进瓦片,"看着天雷劈开你的情魄,看着你把自己一分为二。"
谢知意怔住了。
她从未想过,原来有人见证过那样狼狈的时刻。
"所以呢?"她勉强扯出笑,"等着看我什么时候发疯?"
"等着看你什么时候痊愈。"萧临渊突然解开衣襟,心口处一道狰狞的剑痕泛着冰蓝色,"你斩情那日,我的本命剑碎了。"
谢知意瞳孔骤缩。
那是...无情道的剑气反噬?
"不必愧疚。"他系回衣带,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明日天气,"剑修的本命剑原就该为道心而碎。只是..."突然抬手拂过她发间将落的桂花,"我的道心从来都是你。"
檐下铃铛轻响,谢知意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等多久?"她哑着声问。
"等到霜雪满头。"他笑着将酒壶挂在她腰间,"等到某天你突然发现,无情道最高境界..."
"——是见山还是山。"
谢知意望着他跃下屋檐的背影,怀中的小雪麒突然"嗷呜"一声。
她低头,发现小兽正扒拉着那壶酒,琥珀色的酒液里,沉着一轮完整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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