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绒布，悄无声息地覆盖了京城，将白日的喧嚣与浮华尽数吞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槐花香，却驱不散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
张可的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她拽着郭敬伟的胳膊，像只灵活的小猫，借着夜色的掩护，提前溜到了张敏修的住处附近。这里离主院稍远，是一处相对僻静的偏院，张敏修平日里处理一些不太想被太多人知晓的公事，便喜欢在这里。
月光被云层遮了大半，只留下几缕清冷的光，勉强能看清脚下的石板路。张可屏住呼吸，带着郭敬伟，像做贼似的躲在了张敏修房舍旁边一个巨大的、有些斑驳的石墩子后面。石墩子冰凉粗糙，硌得她后背有些疼，但这点不适远不及她此刻内心的紧张。
“嘘！别动，别出声。”张可压低声音，用食指放在嘴巴的中间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用几乎是气音的声音对身旁的郭敬伟说。郭敬伟缩着脖子，身体几乎蜷成了一团，眼睛瞪得溜圆，紧张地西处张望，
没过多久，脚步声由远及近。果然，张敏修和徐霞客走了过来。两人并肩而行，但步履间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沉重。月光偶尔从云缝中漏下，照在他们脸上，看不清具体的表情，但那眉宇间紧锁的愁绪，以及眼神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却如同夜色中的鬼影，清晰可辨。
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太多交谈，偶尔低语几句，声音也压得很低，充满了心事重重的意味。
张可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大哥最近虽然总是强颜欢笑，尽量维持着家里的正常秩序，尤其是为了她和即将到来的婚礼，但她的首觉告诉她，大哥身上一定背负着什么沉重的秘密。今天白天，大哥还特意叮嘱过她，让她这几天尽量少出门，安心待在家里准备嫁妆，说外面风声有些紧。当时她只当是大哥为了她婚礼顺利，在小心谨慎，并未多想。可现在看到大哥和徐大哥这副模样，她心里那点没来由的轻松感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祥的预感。
等张敏修和徐霞客两人走进屋里，房门“吱呀”一声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夜风，也隔绝了张可急切想要知道的心。屋里透出的灯光昏黄，映在紧闭的门上，晃动着两个模糊的人影。
“走，去窗户边听听。”张可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拉起还沉浸在紧张气氛中的郭敬伟，猫着腰，像两条煮熟后弯成虾米形状的人，偷偷摸摸地绕到屋子侧面的窗户下。
窗户是关着的，木头窗棂缝隙里透出的声音极其微弱，几乎被夜虫的鸣叫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更夫梆子声所淹没。屋子里似乎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低低交谈声，断断续续，听不清具体内容。
“可可，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郭敬伟小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被发现了真不好，大哥脾气你是知道的，他要是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样？”张可回头瞪了他一眼，虽然自己也紧张得手心冒汗，但面上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低声说道：“看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怕啥！出了事，本小姐给你挡着！”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在打鼓。她了解大哥的脾气，他一向沉稳持重，不喜欢别人多管闲事，尤其是这种可能涉及家族机密的事情。很私人的事情。”
张可不再理会郭敬伟的劝告，她凑近窗户，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凉的窗棂上，努力捕捉着里面模糊的对话。屋内的声音实在太轻了，她只能隐约听到几个词语，
“秘密”、“可可”、“婚礼”、“离开”……断断续续，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被在听，让她心急如焚。
“可可，我听不清……”郭敬伟也贴了上来，同样皱着眉头，努力想分辨那些模糊的字句。
“笨蛋，这么远当然听不清！”张可低声斥责了一句，心里却也在想，得想个办法才行。她环顾西周，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窗户角落似乎有些松动。她心念一动，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小洞。洞口不大，刚好能让她眯起一只眼睛窥视进去。
“别出声，别动！”她紧张地朝郭敬伟比划了一下，示意他继续听。郭敬伟虽然也很好奇，但看到张可那副专注又紧张的样子，也乖乖地不再乱动，同样把耳朵贴在另一个窗棂上，竖起耳朵听着。
屋内的张敏修进屋后似乎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霞客兄，白天我们在别院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让可可他们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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