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的嘴角微微扬起，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兴奋。
“新技法？”
他向前一步，靠近哪吒，目光灼灼的盯着那滴即将坠落的仿生血液，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他甚至伸出手，指尖停留在离刀刃几毫米的地方，感受着金属的冰冷和那液体即将滴落的张力。
“或者，拆开你研究？”
敖丙重复着哪吒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他并没有阻止哪吒的动作，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仿生人将刀刃压得更深，淡蓝色的液体流淌得更快了些。
他眼底的光芒愈发炽热。
“破碎的美感……”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回应哪吒，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这个词语，如同钥匙般，瞬间开启了他脑海中无数尘封的灵感。
他看到了线条，看到了色彩，看到了光影，看到了无数种可能性，它们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敖丙突然抓住哪吒的手腕，制止了他继续自残的动作，但他的眼神却依旧兴奋。
敖丙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他松开哪吒的手腕，转身走向堆满颜料和画笔的工作台，动作甚至有些急躁，撞倒了几个空颜料罐，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要画你。”
他抓起一支新的画笔，迅速挤出几种鲜艳的颜料，调色刀在调色板上飞快地搅拌着。
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仿佛一个重新找回方向的艺术家，迫不及待地要将脑海中的画面倾泻而出。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哪吒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的画布和颜料上，灵感如同火山般喷发。
他只想立刻，马上，将这一刻的感受，转化为画布上的色彩和线条。
————
哪吒站起身，缓步走到敖丙身后，金属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这间刚刚还充满紧张气氛的画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敖丙的背影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握着画笔的手青筋暴露，调色刀与调色板碰撞，发出急促而混乱的声响。
颜料被随意的挤出，红的，黄的，蓝的，在调色板上肆意蔓延。
哪吒的电子眼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快速扫描着敖丙的动作，分析着他使用的颜料、力度、以及调色的比例。
数据流在他的视觉中飞速划过，最终汇聚成一个词——“失控”。
但哪吒并没有出声阻止，甚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极淡的、非程式化的笑容。
他喜欢这种“失控”，这代表着创造，代表着激情，代表着……
“需要我做什么？”
哪吒开口，声音依旧是冰冷的机械质感，但尾音却微微上扬。
敖丙头也没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挥舞着画笔，在画布上留下狂乱的笔触，像是要把压抑己久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
哪吒挑了挑眉，觉得有趣。
他走到一旁，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颜料罐和画笔。
他弯腰捡起一个被撞翻的颜料罐，淡蓝色的仿生血液滴落在罐盖上，与残留的红色颜料混合，形成一种诡异的、却又异常和谐的色彩。
哪吒将颜料罐放回原位，动作轻柔而精准，与敖丙的狂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一边收拾，一边用余光观察着敖丙的创作。
阳光透过落地窗，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在洁白的墙壁上交织，缠绕。
金属书架被哪吒轻轻推回原位，那些被敖丙丢弃的草稿也被他一一捡起，整齐的叠放在一起。
他甚至还顺手清理了敖丙之前泼洒在地上的松节油，刺鼻的气味渐渐消散。
……
敖丙这一画就画到了深夜。
颜料在调色板上早己干涸，凝结成块。
画笔被随意丢弃在一旁，笔尖的毛发炸开，像一朵朵枯萎的花。
画布上，色彩狂乱的交织、碰撞。
哪吒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敖丙的背影。
他己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电子眼中的数据流早己停止，只剩下淡淡的蓝光，像两颗冰冷的星辰，映照着敖丙的身影。
……
敖丙放下画笔，向后退了几步，更清晰的审视自己的作品。
长时间的专注让他有些疲惫，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又捏了捏僵硬的脖颈，发出几声轻微的“咔咔”声。
画布上，狂乱的色彩最终凝聚成一个模糊的轮廓，像是挣扎着要破茧而出的蝶，又像是深海中涌动的暗流，带着一种压抑的、爆发前的宁静。
他死死盯着画布，胸口剧烈起伏，瞳孔因为兴奋而微微放大。
敖丙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画布上，颜料胡乱堆叠的“血”。
笔触狂野，毫无章法，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又像是一片破碎的星空。
“完美……又不够完美……”
敖丙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舒展开来，表情变幻莫测，像是着了魔。
他突然转头看向哪吒，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哪吒，你觉得怎么样？”
问完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毕竟哪吒只是个仿生人。
哪吒的电子眼闪了闪，机械音毫无波澜：“从数据分析角度，色彩构成混乱，笔触缺乏规律，主题不明，不符合传统美学标准。”
“从技术层面分析，颜料覆盖率98.7%，笔触混乱度73.2%，色彩饱和度……”
敖丙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中带着一丝癫狂。
他指着画布，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对！就是要这种混乱！就是要这种……失控！你懂吗？这才是真正的……”
他卡壳了，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哪吒歪了歪头，金属脑袋上方的天线轻轻晃动，像是在思考。
他缓步走到画布前，电子眼仔细扫描着每一处细节，然后，他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但却带上了一丝疑惑。
“未完成品。”
敖丙一拍脑门，像是恍然大悟：“对！是未完成！它还缺了点什么……”
他抓起一把画刀，毫不犹豫的在画布上划了一道，鲜艳的红色颜料被刮开，露出了底下的白色画布。
“缺了破坏！”
敖丙的声音低沉，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转头看向哪吒，眼神炽热，像是在看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哪吒，你愿意帮我完成它吗？”
哪吒的电子眼闪烁频率加快，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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