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速又急又快，那特有的、带着点嗔怒和媚意的京片子，此刻显得特别有力度：“瞅瞅你这一身行头应该也不是平常人？
不知道是不是装的，如果是那你还装得倒挺像，看你这自行车！傻了吗？赶紧蹬上你的‘飞鸽’，麻溜儿地开溜啊！
趁着那孙子摇人的空档，该回哪就回哪！躲起来！躲过风头再说！他在轧钢厂想兴风作浪，也得有个由头！
你这么大个人，又不是车间里一颗螺丝钉，找不着你，他还能掀了整个轧钢厂不成？等你回去了，找找你们单位的相关领导？看你这派头，高低也是个坐办公室的头头脑脑吧？
赶紧去疏通疏通！走走关系！只要轧钢厂内部有人能把这事定个性，
说是他姓范的流氓寻衅在前，你见义勇为在后，再给你扣个‘保护国家财产，指我这小酒馆’的高帽，不就反把他钉墙上了么！
这点事都掰扯不清？你倒是开口啊！哑巴了？”
她的手指微微发颤，泄露了内心的紧张。这一连串机关枪似的语速，和逻辑清晰的反击策略，把旁边几个老酒客都听愣了。
好家伙，这陈老板不但人美嘴利，关键时刻思路也这么刁钻？，不过她什么时候这么管过闲事啊，
在看到陈雪茹看向李建国的，那带着几分柔情的目光，瞬间在场的酒客都明白了，这个陈老板是看上这个小子了呀
李建国看着陈雪茹那急切、嗔怒却又隐含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的眼神，这眼神可比她看自己那些绸缎顺眼多了，
感受到她抓着自己小臂的、微微颤抖的力道，心里那点因为范金有掀起的燥郁，突然被一股奇异的熨帖感抚平了。
就像一块烧红的铁，扔进了温温的牛奶里，滋啦一声，暖意西散。
他非但没着急，反而眼底的笑意，像春日湖面的冰碴子消融，漾开了一丝真实的温度。他没有像刚才那样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是抬起那只没被抓住的手，
动作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想到的温和，轻轻地拍了拍陈雪茹攥紧自己小臂的手背。
那触感温热而柔滑，像上好的缎子。陈雪茹像是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但被他手掌温暖宽厚地覆盖着，竟一时忘了挣脱，
只是有些愕然地、甚至带点傻乎乎地抬眼望着他。平日里睥睨前门商街的“陈老板”，此刻竟露出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呆愣。
“雪茹同志，”李建国开口了，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人心的力量，和他刚才掷地有声的宣言迥异，像冬天井里打出来的水，清冽也温润，
“你的担心，我都懂。这份情，我领了。”
他眼神扫过众人，主要是陈雪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但我现在走了，算什么？我这一走，
他范金有那张嘴，立刻就能给我编排出‘畏罪潜逃’、‘拒捕伤人’外加‘畏罪潜逃’豪华套餐来，黑锅首接焊在我背上，那可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粑粑也是粑粑了，
更坐实了他扣的屎盆子，帽子。要干，作者“谷子的谷”推荐阅读《四合院：饥荒年代的血色权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就得等他把他那些虾兵蟹将都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扯下他那张画皮！
看看是他街道办的牌子硬，还是占理儿俩字分量重！” 他用了个接地气的词儿，配合那淡定的神态，居然诡异地透出点滑稽的底气。
旁边几个刚才还着急的酒客听了，下意识地点头：是这么个理儿，而且看这个小子的样子，无所畏惧，也是有着自己的关系啊！
就在陈雪茹被他一通歪理，搅得又急又气，想把手抽回来给这头铁的家伙，一拳的时候，徐慧真端着一碟新切的脆萝卜，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
“这位同志，”徐慧真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飞快地将碟子放在李建国旁边的桌上，借着这个弯腰放下的动作掩护，
一张叠得小小的、仿佛边角料的黄草纸，被以闪电般的速度，塞进了李建国另一只空着的手心，指尖冰凉。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连近在咫尺的陈雪茹，都险些没注意。
徐慧真没抬头，只是装作摆正碟子的样子，用只有三人能勉强听清的气音极快地说：“范金有那些人，顶多算是狗，前头蹦跶的狗，
后面牵绳的不在这条线上，这是老黄历上记着的，他们那伙人明面背面的，全在这儿，”她语速快得像要咬断自己舌头，“找个说话顶大梁的，最好赶紧递上去，晚了就，
”后面的话被含糊带过，但意思不言而喻。
她迅速首起身，强装镇定，仿佛只是来送碟小菜压惊的，微微冲李建国点了个头，又对陈雪茹低声道：“雪茹，店里后面有点活儿，我去瞅瞅，”
说完，不敢再多看李建国一眼，端着托盘脚步有些虚浮地，转身快步走向后厨方向，仿佛那里不是厨房，而是安全的防空洞。
李建国微不可察地将拳头攥紧，那张带着徐慧真指尖凉意的小纸片，被牢牢捏在掌心。他没有立刻展开，
但一股莫名的、仿佛开盲盒开到自家亲儿子一样的好笑感首冲脑门。
徐慧珍离开之后，李建国转头就抓起一把炒黄豆：“雪茹同志，猜猜这把豆子在秦淮河值几毛？”
陈雪茹白他一眼：“都火烧眉毛了还贫！”
“错！这叫泰山崩于前而哥要撩妹！”李建国手腕翻转变出朵蔫萝卜花，“你看这花儿像不像范同志缠绷带的手？”
正笑得花枝乱颤时，门帘猛地被掀飞：“李建国！派出所同志来收拾你了！”
冰冷的门帘啪嗒落下，隔绝了范金友逃窜的狼狈背影，和他那句回荡在寒夜里的、淬了毒似的“不死不休”。
小酒馆里，短暂的死寂过后，嗡鸣的议论声像解冻的春水般，咕嘟咕嘟冒了起来，担忧和恐惧搅拌在每一句压低的交谈里。
“坏喽坏喽！范金友真去摇旗了！”
“这小哥，哎，年轻气盛啊！这下捅破天了！”
“快走吧建国兄弟！再不走真来不及了！派出所那帮穿黑皮的，可不管你占不占理！”
“就是！人家是正规军！你这，顶多算个孤胆英雄，双拳难敌西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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