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
许弋昭揉了揉太阳穴，指尖在眉骨处轻轻按压着。窗外霓虹灯的光影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流转，映照出她眼底的无奈。
低调的黑色轿车在夜色中平稳行驶，但毕竟这里是郊外度假村，离市中心足足有西十公里。等他们赶到医院时，许嘉木手臂上的伤口己经缝合完毕。
"许总，到了。"小徐轻声提醒。
许弋昭睁开眼，走进了医院，医院惨白的灯光刺得她眼睛微微发疼。
护士领着她穿过长廊，推开VIP病房的门——
少年苍白的皮肤在冷色调的灯光下几乎透明，还湿着的白衬衫上晕开点点血迹，像雪地里凋零的梅花。
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输液管的透明液体一滴滴落下，没打石膏的那只手无力地垂在床边，整个人显得脆弱又可怜。
许弋昭的脚步顿住了。她看着许嘉木微微蹙起的眉头，准备迈入门内的腿又收了回去。
"许小姐？"护士小声询问。
"算了，先让他好好休息。"
门被轻轻带上的一瞬间，病床上的少年睁开了眼睛。许嘉木盯着门口看了几秒，默默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猛地将被子拉过头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把自己整个藏了起来。
他又冲动了，打架了，是不是很不乖，会不会给姐姐惹麻烦。
平时很聪明的人，此刻自以为犯了错误，怕惹人生气，脑子里就成了一团浆糊。打架时的狠劲全不见了，只剩下后知后觉的懊恼。
他想起王肖宇那些难听的话，关于他的，关于许弋昭的，关于许家的……当时热血上头就挥了拳头。现在冷静下来才意识到，姐姐那么忙，好不容易休息，自己还给她惹麻烦。
许嘉木在被窝里蜷成一团，自暴自弃地想：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
医生办公室里，小徐和蒋晏礼己经在等着了。主治医师是个中年男性，戴着黑框眼镜，正在翻看检查报告。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许弋昭手指轻敲桌面，听着医生说明几个人的情况。
主治医师推了推眼镜，将检查报告在桌上一字排开。"许小姐，您弟弟的情况还算乐观。"他指着X光片解释道，"左臂尺骨轻微骨折，应该是格挡时用力过度导致的，己经做了复位固定。手臂上的划伤是玻璃碎片造成的，伤口不深但需要定期换药。"
"其他几位伤者的情况要严重得多。"医生翻开另几份CT片，"王肖宇颅骨轻微骨裂，宋少闻脾脏轻微出血，还有两个..."
相较之下，许嘉木竟然是伤得最轻的。
"打架了呗。"蒋晏礼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受伤在他这是家常便饭，这种伤势对于他来说只能算得上小伤。
他靠在窗边把玩着打火机，金属盖开合的清脆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明显。
医生轻咳一声："从伤情来看，应该是有肢体冲突。不过发生冲突的具体原因..."
他只是个做医生的，是看病的，不是探案的，哪知道这么多?
"更多监控调出来了吗？"许弋昭看向小徐。
小徐上前一步，面露难色："许总，温泉区是监控死角。不过我己经联系了安保部门，他们说..."
监控没有录到全过程确实是一个问题。
蒋晏礼从许弋昭手里接过平板翻看着。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身上沾着酒气的中年男人闯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保镖模样的人。
"谁打了我的儿子？！"男人的声音很粗，有些略微的大舌头。他穿着考究的西装，领带却己经松开，歪歪扭扭地斜着，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显然是刚从某个酒局赶来。
不等他继续发作，他的身后紧接着挤进来一个贵妇人，保养得体但脸色苍白，"医生，我的儿子怎么样了？"声音里有明显的因为着急而产生的颤抖。
两人这一唱一和的，不知道演什么苦情剧呢？
被打断了思路，蒋晏礼"啪"地合上打火机，眼神扫过去："都活着呢，这么着急奔丧？"
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冷意。
男人没想到办公室里还有除医生之外的人，他眯起醉眼打量着蒋晏礼，一时摸不准这个年轻人的来路。"你是？"语气明显收敛了几分。
他没收到两家订婚宴的请柬，自然也不认识蒋晏礼。
不等蒋晏礼回答，男人的视线顺带着看到了旁边的许弋昭，顿时先一惊，"许总！您怎么来了？"
他知道和他儿子闹矛盾的是许嘉木，来之前特意问过了，不是说这许嘉木是许家没人在意的"小儿子"吗？怎么许弋昭这个大忙人会亲自来，他上次专程约着见面都没见着呢。
他心下一咯噔，知道这下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了。
"这是百采的王总，王肖宇的父亲，之前派人和您谈过合作，您没见。"小徐在许弋昭后面提醒道，他刚刚在车上查了那些少爷们的背景。
许弋昭微微颔首，语气不疾不徐："王总，令郎在度假村闹事，还打伤了我弟弟，这事该怎么算？"
开口己经是在给这件事定性了。
王总的脸色变了几变，心里倒了几腾，最后还是爱子心切占了上风，强撑着辩解道："许总，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儿子刚从ICU出来，明明是您弟弟……"
他一边说，他的妻子一边在旁边抹眼泪。
倒整得这么像他们仗势欺人了一样。
蒋晏礼上前一步，走到他对面，"王总——"他的语调又轻又慢，两个字含在嘴里，故意拖长的尾音像毒蛇吐信，带着一股显而又显的轻谩。
"令郎和宋少闻几个人在温泉区围攻嘉木一个，监控虽然没拍到冲突过程，但之前的画面可是清清楚楚。"他的声音带着危险的意味，"要不要我现在就调出来，让大家看看是谁先挑事的？"
王总依旧不知道他是谁，此时被他打断了话头，看着那张凑近了的俊美脸庞，后退了半步，有些恼火，"你、你到底是谁？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蒋晏礼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一时间让男人背后有些发寒。
"你看着我做什么？"他扯着嗓子强装镇定。
蒋晏礼没回他的话，只是垂了垂眸，转眼眼波流转，狗狗眼一眯，忽然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看向许弋昭，"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许总的未婚夫~"最后一个字音调上扬，甜得发腻。
未婚夫就未婚夫，一定要看着许总说，这话说的真腻歪。
小徐默默看着，心里吐槽：蒋少爷戏真多。
"未婚夫?！"王总一下子看向许弋昭，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额头渗出冷汗。
"确实是我们弋昭的未婚夫呢，"
未被关紧的门再次被推开，一阵淡雅的香气飘进办公室。众人回头，见一位旗袍美人倚在门边，纤纤玉手正把玩着一方绣花手帕。
女人步履婀娜地走了进来，她看了眼一屋子的人，放下用来掩住消毒水味的帕子，眉眼弯弯，"好热闹呀。"
她一身修身旗袍，裹着轻薄的雪狐毛披肩，每走一步开衩的旗袍下就若隐若现地露出白皙的长腿。
"刚刚看你们聊得正起劲，我不好打扰，不怪我偷听吧?"
她笑着，虽是疑问句，语气可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甚至脚下不停，硬是优优雅雅地绕开了旁人，凑到了许弋昭旁边，"弋昭，好久不见呐。"
扑面而来的都是柔柔的香气。
给许弋昭打完招呼，才转过头对上蒋晏礼带些警惕的眼睛，"蒋少爷也是。"
看到她这副做作的做派，蒋晏礼皱起了眉，
"宋小姐，你来做什么?"
"哎呦，不是您……"女人故意放低了声音，又唯恐天下不乱地对着许弋昭wink了一下，"怎么现在又问起我啦。"
她将手轻轻搭在许弋昭肩膀上，悄悄贴近她，吐气如兰，"弋昭，你看，人家是来解决事情的，可是有人好像不想要我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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