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铁骑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己有卷土重来之势，吴子匀有伤在身，为保万一，庄燏亲自随军边城。
皇家此举也有厚待吴家之意，吴家是边城的定海神针，吴将军戎马半生只剩吴子匀一个儿子，万不能再折损在战场上。
边城向来与关外通互市，多年来也有异族女子嫁入城内与汉人通婚，吴子均的死一首是吴将军的心病，若战事再起，无论是军中还是民间，赵氏的奸细恐怕防不胜防。
柳宇丞的话不免又勾起吴将军的心事，芳姨忙冲他使眼色，佯装气恼道，“你个泼猴，满桌子哪道不是你爱吃的菜？竟还堵不住你的嘴！”
柳宇丞连忙认错，笑道，“芳姨骂的是，大过年的骂他们都晦气，咱们说点高兴事儿。”
说着又冲吴子匀挤眉弄眼道，“听闻太后娘娘盛赞齐家小姐有沉鱼之貌，高世之才，年后借着子匀大婚，将军府总算能好好热闹一场。”
当着郭凝的面，吴子匀不免有些难为情，他瞟了柳宇丞一眼，不甘示弱地回嘴道，“我看你是光棍打得太久了，早该找个人管一管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
芳姨在旁帮腔道，“可不是！一转眼宇瑶都要做母亲了，你这个当哥哥的可不能再胡混下去，娶妻生子才是正经事。”
吴将军把柳宇瑶当亲生女儿疼，这会儿也关切道，“年后许泰便要到了吧？”
将军问话，柳宇丞当即收敛了谈笑的神色，正色答道，“是。”
这许泰不是别人，正是柳宇瑶的夫君。
许泰出身许氏旁系，若细论起来，他还要称将军夫人一声表姑母，硬着头皮再贴一贴，跟太后和皇后娘娘的母家也能算作远亲。
可惜许泰的父亲是个败家子，吃喝嫖赌占了个全，早早便把祖上留下的家业给败光了。
万幸许夫人的嫁妆厚，又是个会管家的厉害角色，这才勉强支撑了下来。
许泰谋得了个押运军粮的差事，每年开年都会入城送粮。
柳宇丞知道吴将军挂念妹妹，刻意多说几句，“年后宇瑶本想随许泰一道回来探亲，可又碍于身孕作罢，前几日她才来了信，说是等春暖花开便能带着孩儿一起回边城。”
吴将军难得露了喜色，欣慰道，“真是一转眼，宇瑶都要为人母了。”
众人谈话间的人物郭凝虽然都未见过，她却乐得边吃边听，将军府的厨子厨艺了得，把平平无奇的炙肉烤得极有滋味。
庄燏不动声色地往她的骨碟中夹了块凉拌青笋，郭凝扭头看他，他似笑非笑地低声调侃道，“肉吃得太多了，给你解腻的。”
饭桌上统共五个人，任庄燏的声音压得再低还是被人听了去。
吴子匀性情沉稳，面不改色地陪吴将军小酌，柳宇丞却憋不住笑，又唯恐自己让郭凝难堪，只得埋头大吃几口，忍得好不辛苦。
郭凝顿觉尴尬，泄愤般地狠狠嚼碎了青笋，从牙缝里挤出句，“北公公能不能消停点？”
北公公是郭凝嘲讽庄燏的暗语，不想庄燏不以为然，冲她耸肩一笑便与吴将军把酒言欢。
饭后吴子匀和柳宇丞随吴将军一道去巡营，庄燏却拉着郭凝出了府。
沈牧的伤好得差不多，同陶正等一众暗卫一块远远地跟着。
边城大雪，郭凝喜欢听踩在雪上吱吱呀呀的声响，二人索性便下了马车，庄燏耐心地陪着她慢慢走。
“我一别数月不归，家里信中不说，其实早都急坏了吧？”
庄燏故意逗她，“何止宰相府，父皇不也早见识过你的离经叛道了？”
郭凝低头踩雪，“这还是我头一回见这么大的雪。”
“我知道。”
郭凝抬头看向他，庄燏的脸上有淡淡的笑意，“彼时南宫府冷清，每逢除夕你都喜欢兴致勃勃地寄望来年……”
郭凝知道他是在说自己当时为了顾厚修分身乏术，年节的时候吃醉了酒，就喜欢摊开幅舆图兴致勃勃地指点江山。
“你说你想游历西方，品遍天下美味，看尽夏花冬雪。”
郭凝没想到他还记得，一时间便有些窘迫，毕竟那时她说好了带他一起，最后也是她决绝地弃他而去。
郭凝避开庄燏的目光，略显尴尬地干笑一声，“无论如何，现下我能西处逛逛，这便很好了。”
庄燏神色温柔，附和道，“所以不必在意那些规矩，有我在，你可以随心所欲。”
郭凝的脸有些发热，她侧过头，嘟囔道，“前面便是闹市了，走过去人挤人么？”
庄燏把她往街边让几步，驻足笑道，“你不是总说，独乐乐不如众乐，咱们今夜便与边城百姓同乐吧。”
庄燏话音未落，街角的烟花便点燃了暗夜，远处的人群中爆发了一阵喜庆的欢呼声。
郭凝抬头看着连绵不断的璀璨花火，惊喜地打趣道，“哇，太子殿下破费了。”
庄燏翘着眼角，笑着说，“郭二小姐客气了。”
沈牧望着两人的背影，啧啧道，“咱们殿下待小姐真是没得说。”
这话陶正听他感慨过很多回了，这次却回了一句，“小姐待人以诚，着实当得起殿下的厚待。”
沈牧重重点了点头，顺势喃喃许愿道，“开年大吉，顺风顺水，殿下早日抱得美人归。”
陶正笑着拍他，“你小子！”
庄燏看着郭凝上仰的侧脸，轻声道，“贺新岁，康健喜乐，笑口常开。”
郭凝闻言转身正视他，开心道，“新年胜旧年。”
赵氏王宫，本该热闹非凡的除夕夜宴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氛围，太子赵恒冷着脸，玩味地盯着跪在面前的人。
“皇弟真的不知情么？”
跪于殿中的皇子赵嵩吓得连头都不敢抬，颤颤巍巍道，“昨日臣弟与皇姐一道入宫为父皇侍疾，出宫后便各自回府，今日皇姐怎会无故失踪，我是真的全然不知，还望皇兄明鉴！”
赵恒盯着赵嵩隆起的脊背，淡淡道，“霜华向来肆意妄为，父皇还在病中，她如此行事，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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