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慧扬的大氅上落了层薄雪，他冲柳宇丞笑笑算作示意，随即便审视地看向他身后的吴子匀。
吴子匀拱手见礼，“齐公子。”
齐慧扬仔细地打量着未来的妹婿，不卑不亢地回礼道，“小吴将军。”
柳宇丞朝吴子匀挤眉弄眼，暗道这人好不知趣，吴子匀有军功在身又生得仪表堂堂，明眼人都知道这门婚事是齐家高攀了，怎么齐慧扬待吴子匀竟毫不热络，反倒端起一副清冷的架子来。
吴子匀并不把这些虚礼放在心上，他手握军权，明白婚事自己做不了主，比起京中其他高门显贵家的姑娘，他对齐家小姐的出身倒是满意的。
齐国公远离朝堂多年，齐慧珠嫁过来的背后便少了许多利益的牵扯。吴子匀一心扑在军务上，他还背负着兄长的家仇，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应付朝中党争的弯弯绕绕。
吴将军提到齐国公也有惋惜之意，首言他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齐慧珠跟在这样的外祖身边长大，想必能养得比寻常娇滴滴的贵女更刚毅些。
将军府毕竟逃不过打打杀杀，边城守着国门，终日要与疆场为伴，吴子匀也希望自己的夫人不只流连于内宅，也有陪他巡营点兵的烈性。
齐慧珠毕竟是太后和皇后二位娘娘替吴子匀掌过眼的人选，她们向来当他是亲子侄疼，齐慧珠的容貌品性定然是极出挑的。吴子匀听闻齐慧珠连父亲的面都没有见过，又自幼丧母，也勾起自己母亲早逝的遗憾，竟生出一种二人同病相怜的心情。
眼下齐慧扬千里送嫁，他便是吴子匀的贵客，无论他表现得疏离与否都不会激起吴子匀的反感。
比起柳宇丞忠心护主的忿忿不平，吴子匀此刻的考量倒十分质朴，他先是下意识地想到齐慧扬竟生得如此俊朗，齐慧珠果然是个美人。
随即又心下无奈自己太过俗气，不禁转念思索起未来妻兄的仕途，如若齐慧扬不想回皇城出仕，便留在边城在军中谋个差事也好。
吴子匀和齐慧扬打马并肩，齐慧扬见吴子匀往马车处回望了几眼，主动开口道，“路上舟车劳顿，妹妹疲惫之余多少有些水土不服，等到府中收拾妥当，还要麻烦将军为她请个大夫看看才放心。”
吴子匀连忙应承下来，关切道，“齐小姐若不舒服，晚些的夜宴也不必出席，太子殿下向来开明，不会计较这些俗礼。”
齐慧扬自然知道庄燏在边城，这会儿听吴子匀这样说，便顺水推舟道，“那便劳烦将军同殿下解释一二，毕竟你们大婚在即，慧珠虽从不是个体弱的，但万一拖病了耽误婚期岂不得不偿失？”
大婚的日子定在三日后，吴子匀自然欣然应允。回府路上二人几乎相对无言，只自顾自地骑马，倒是跟在身后的柳宇丞拉着引泉问东问西，“你家公子一向话这么少么？你家小姐不是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主儿吧？这下糟了，我们将军也不太爱说话啊……”
引泉笑嘻嘻地逗他，“吴将军话少没关系，柳副将您话多就行啊。”
柳宇丞瞪他，“你个小东西少拿我开心，我这是为了我家将军和你家小姐往后的日子殚精竭虑。”
说着又压低声音问道，“话说回来，你家公子也老大不小了，怎地至今还未娶妻？不然便在边城帮他物色个好姑娘如何？他娶妻生子留在边城，还能陪在妹妹身边，是不是两全其美。”
聊到齐慧扬的婚事，引泉顿时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抱怨道，“谁叫我们这位爷生了个玩世不恭的性子，我家夫人过世前便嘱咐他早日成婚安稳下来，谁知连国公爷都管不住他，柳副将您若能物色到哪家好姑娘帮他收收心，我们国公府真愿意给您供起来。”
“您是不知道，便是这次离京前，金阙楼的花魁还自荐枕席，心心念念地要追随我们公子来边城呢……”
柳宇丞震惊道，“哇，你家公子看着像个清清冷冷的闷葫芦，真看不出竟这样有女人缘。”
引泉得意道，“我们公子可是国公府的嫡孙，将来要承袭爵位的主儿。别说他生得一副万里挑一的好皮囊，便是他丑出花来，凭借着这份家世，皇城里得有多少好女子往他身上扑？”
“就是我们国公爷辞了官，连带着我家公子和小姐与京中显贵都断了往来，时日久了，那些高门间互相相看婚事的宴请便也不往我们府上送帖子了，公子的婚事就耽搁到现在。”
“柳副将您是与我家公子还不熟悉，等日后相熟了便知道他可不是什么闷葫芦，我家公子的性子可跳脱得很呢。”
柳宇丞说，“是吗？那你家小姐呢？她是什么性子？”
引泉毫不思索地答道，“我家小姐的性子自然是极好的，待人接物从来都轻声细语，从小到大我从没见过她冲谁发过火。”
柳宇丞附和道，“齐小姐是个温柔的好脾气。”
引泉瞄他一眼，有些后知后觉地不满道，“你一个外男，怎么琢磨起我们小姐来了？”
“哎？你小子怎么给我乱扣帽子，我这是为我们将军开心！我是怕万一皇城里嫁过来一个被骄纵坏了的千金小姐，霸道跋扈地欺负子匀，他那个性子，定然吃亏。”
“哦？那您倒是说说看，小吴将军又是什么性子？”
说到吴子匀，柳宇丞连声音都不禁大了些，“我敢打保票，我们将军的为人你们大可放一万个心，你家小姐嫁过来便是掉到蜜罐里的日子！我们边城虽不比皇城繁华，但也有看不尽的好风光，你家小姐绝对受不了半点委屈！”
引泉噗嗤一笑，“那便借柳副将吉言了。”
柳宇丞爽朗地拍了拍引泉的肩膀，“以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你小子酒量如何？喜宴上咱们好好喝几杯！”
二人谈话间便到了将军府，远远瞧着吴将军立于庄燏的右首，一行人纷纷下马，齐慧珠也由婢女扶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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