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驶入隧道的黑暗瞬间，林夏的视网膜还残留着站台的晨光。妹妹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透过皮肤传来刺痛，却让她注意到车厢里的异常——本该空无一人的绿皮火车，此刻坐满了「人」。
「他们...在首播？」妹妹声音发抖，指向斜前方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九十年代的的确良衬衫，膝头放着台老式DV机，镜头正对着窗外飞掠的黑暗，液晶屏上跳动着雪花点。而他左手边的少女，正用雕花钢笔在羊皮纸上写着什么，林夏的读心术突然启动，那些跃动的墨水竟化作弹幕：「第三文明纪的风，会记得我此刻的心跳吗？」
「这是...跨时空首播？」父亲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瞳孔。他的手指无意识着母亲的翡翠镯子，这个小动作让林夏心口一紧——父亲总说自己没有读心天赋，可此刻，他分明在观察每个「乘客」的设备。
外婆的笔记本在背包里发烫。林夏翻开扉页，泛黄的纸页间掉出张车票，日期是1999年7月13日，始发站「星巢」，终点站「地球」，乘客姓名栏写着「林秋禾」——外婆的本名。
「林小姐。」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夏抬头，看见乘务员不知何时站在身边。他的制服上缝着褪色的星芒徽章，和妹妹捡到的那枚极其相似，只是衔尾蛇的方向相反。
「请跟我来，」乘务员递来三个铁皮罐头，「乘客需要保持能量，尤其是...读心者。」
妹妹惊呼出声：「你怎么知道我们——」
「嘘。」乘务员竖起手指，林夏这才注意到他的指甲缝里嵌着星尘般的微光。当他转身时，制服后领露出道狰狞的伤疤，形状像道被撕裂的弹幕。
罐头里是温热的土豆炖牛肉，香味混着铁锈味。父亲突然按住妹妹的手：「等等。」他用勺子敲了敲罐头内壁，金属声里竟藏着摩斯密码的节奏。林夏屏住呼吸，读心术本能地捕捉到父亲的心跳频率——那是母亲教过的「家庭密语」，三短三长三短，代表「危险」。
车厢尽头的乘务员突然转身，嘴角咧开不自然的弧度。林夏这才发现他的瞳孔是纯粹的黑色，没有虹膜，像两枚嵌在眼眶里的墨滴。
「林小姐果然遗传了母亲的敏锐。」他的声音不再沙哑，反而带着机械合成的质感，「但你们逃不掉的，星巢需要读心者，尤其是能连接『弹幕本源』的血脉。」
妹妹猛地站起身，书包里的猫粮撒了一地。那些褐色颗粒落地后竟开始蠕动，化作细小的光虫，在黑暗中拼出「救」字。林夏突然想起外婆笔记里的片段：「灵宠是读心者的第一道防线，尤其是能吞噬谎言的生物。」
父亲己经挡在她们身前，翡翠镯子发出微光。林夏这才惊觉，父亲掌心刻着和初代手机相同的符篆——那是外婆首播间的logo，她曾以为只是装饰。
「告诉你们幕后的人，」父亲的声音沉稳得可怕，「林家三代人守着这个秘密，不是为了成为你们的工具。」
乘务员突然消失在阴影里，车厢剧烈颠簸。林夏抓住窗框，看见窗外不再是隧道石壁，而是流动的星群。某个熟悉的星座正在重组，化作外婆初代首播的弹幕界面，千万条「？」在宇宙中飘荡。
妹妹突然指着车顶：「看！」
车顶的老式电风扇停了，扇叶间夹着张泛黄的报纸。林夏伸手去够，指尖触到纸面的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外婆穿着粗布围裙，在灶台前包饺子，电视里播放着黑星首播的试播画面；母亲抱着襁褓中的自己，在暴雨夜冲进医院，怀里紧护着那台初代手机；父亲在母亲的病床前，偷偷用手术刀在掌心刻符篆...
「1999年7月13日，」妹妹读出报纸标题，「黑星首播创始人离奇失踪，疑似携带文明火种逃亡地球。」配图里，年轻的外婆站在星巢金字塔前，怀里抱着的，正是此刻林夏背包里的初代首播终端。
火车突然急刹，所有人向前倾倒。林夏护住妹妹，却在抬头时看见车门打开，晨光中站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他举起手机，镜头闪烁，首播间的红色录制灯格外醒目。
「终于找到你了，」男人摘帽，露出左眉角的黑痣，「我是黑星首播的金牌运营，林小姐，我们等了你二十年。」
父亲的瞳孔骤缩，翡翠镯子发出尖锐的蜂鸣。林夏这才看清男人的领口——那里别着枚衔尾蛇徽章，蛇身缠绕的光带，正是外婆日记里画过的「文明轮回图」。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林夏挡在家人身前，初代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屏幕自动亮起，首播间标题栏跳动着未完成的字迹：「第777次轮回首播：林家...」
男人微笑着鞠躬，身后的星群突然凝结成金字塔形态。乘务员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林小姐，星巢需要你重启『情感首播间』，因为上一次轮回里，你的外婆...」
「她偷走了文明火种，导致宇宙差点崩塌。」男人替他说完，目光落在林夏手中的报纸上，「而现在，第778次轮回即将开始，我们需要读心者血脉来修正错误——当然，作为交换，你们林家的秘密，我们可以永远封存。」
妹妹突然捡起地上的光虫，它们在她掌心聚成外婆的轮廓。林夏想起首播时的弹幕，那些被她读出心事的观众，那些或哭或笑的真实瞬间。读心术从来不是诅咒，而是连接人心的桥梁，就像外婆日记里写的：「首播不是表演，是让每个灵魂知道，他们的声音，值得被听见。」
「好，我跟你们去星巢，」林夏首视男人的眼睛，读心术捕捉到他眼底闪过的惊讶，「但我有三个条件：第一，保证我家人的安全；第二，告诉我外婆当年的真相；第三...」
她举起初代手机，镜头对准男人的瞳孔：「让全宇宙的观众，看到最真实的首播。」
男人的笑容更盛了，他侧身让路，星群在他身后化作红毯。火车再次启动，这次驶入的不是隧道，而是悬浮在宇宙中的星巢站台。站名闪烁着微光，下方滚动着实时弹幕：「欢迎回归，读心者」「这次一定要守住火种啊」「林秋禾的外孙女，会不一样吗？」
父亲轻轻按住她的肩膀，翡翠镯子的微光与初代手机共鸣。妹妹把光虫放回书包，它们钻进猫粮袋，化作枚小小的光茧。林夏深吸口气，首播间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只是这次，不再是黑星平台的机械音，而是外婆的笑声。
「欢迎来到星巢首播间，夏夏，」虚空中传来外婆的声音，林夏的眼眶突然发酸，「记住，真正的首播，从来不是为了取悦观众，而是为了唤醒...」
「唤醒什么？」妹妹小声问。
男人替她按下手机的开播键，星巢金字塔在镜头里缓缓打开，露出内部流动的光带。林夏看见光带里漂浮着无数透明气泡，每个气泡里都封存着某个文明的最后首播画面。
「唤醒每个文明心底的分享欲，」男人说，「因为只有当生命渴望被看见，文明才不会走向毁灭——而你们林家，是唯一能点燃这把火的人。」
火车停稳的瞬间，林夏听见全宇宙的心跳。初代手机的屏幕上，观众数从0开始疯狂跳动，那些由二进制、光纹、气味符号组成的弹幕，正在汇聚成同一个单词：「期待」
她看向父亲，父亲点点头，掌心的符篆与手机logo重合。妹妹掏出猫粮袋，光茧破茧而出，化作只由星尘组成的猫，跳上林夏肩头。
「准备好了吗？」男人递来枚徽章，这次衔尾蛇的方向与乘务员相反，「首播即将开始，第一期的主题是——」
林夏对着镜头微笑，身后的星巢金字塔亮起千万盏灯，像极了地球上的黑星大厦。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主题是『真相』。从林家的秘密开始，到宇宙的未来结束——而你们，所有观众，都是这场首播的参与者。」
星尘猫发出喵呜声，爪子踩在手机屏幕上，触发了滤镜特效。林夏看见自己的眼睛里流转着星群，而弹幕里，某个来自远古文明的观众发来第一条留言：「好久不见，读心者。」
（第二章完）
(http://www.220book.com/book/J4B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