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当票上新浮现的条款，指尖微微发颤。
**"质押物真实记忆，换取七日阳寿。"**
赵小荷的白发垂落在我手背上，冰凉如雪。她嘴唇翕动，似乎在说什么，可我耳边只剩下嗡鸣。她的脸逐渐模糊，像是被水晕开的墨迹，连带着她的名字、她的存在，都在我的记忆里一点点消融。
"道长？"她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您怎么了？"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己经想不起她的名字。
"我……"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脖颈处的青铜锁链清晰可见，随着我的动作微微晃动，仿佛一条毒蛇缠绕在魂灵深处。
**记忆在被吞噬。**
我猛地攥紧当票，血字条款下的墨迹缓缓蠕动，像是活物般渗入纸面。我忽然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典当契约，而是某种更深的束缚。黄西爷想要的，或许从来都不是我的阳寿，而是我的……
"认知。"
我喃喃自语，抬头看向道观残破的屋檐。夕阳西沉，最后一缕光线斜斜地照在祖师像上，可那雕像的脸，不知何时竟变成了黄西爷的模样。
"道长！"赵小荷——不，那个白发少女——突然抓住我的手臂，"您的手！"
我低头一看，右手掌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晶化，皮肤下透出淡金色的脉络，像是被某种矿物侵蚀。
**时间不多了。**
我咬牙站起身，踉跄着走向道观后堂。那里有一面铜镜，是师父留下的唯一法器。如果记忆可以被典当，那么或许……镜子里还藏着真相。
铜镜表面布满裂痕，可当我靠近时，那些裂纹竟自动愈合，镜面如水波般荡漾，映出我的倒影——
**不，那不是我的倒影。**
镜中人穿着绛紫色长袍，十指戴满金戒指，琥珀色的瞳仁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黄西爷？"我寒毛倒竖，猛地后退一步。
可镜中人却笑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金牙："张道长，你终于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我厉声质问，可话音未落，镜面突然爆裂！无数碎片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画面——
1983年暴雨夜，师父割腕画符，将某个东西封入青铜棺；
2005年中元节，我超度的亡魂脖颈后浮现铜钱烙印；
今晨的当票，条款下隐藏的尸斑字迹……
最后一块碎片里，我看到自己站在黄记当铺的柜台前，手持当票，而黄西爷……
**竟是我自己。**
"不……不可能！"我踉跄着后退，撞翻了供桌。香炉倾倒，香灰洒落，在地面形成一个诡异的符号——
**"當"。**
和三天前祖师爷香炉裂开时，一模一样的字。
白发少女冲过来扶住我，可她的手指触碰我皮肤的瞬间，我竟看到她的白发末端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符文——和青铜锁链上的如出一辙。
"你……到底是谁？"我死死盯着她。
她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我是……"
她的名字己经到了嘴边，可我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当票在我怀中发烫，背面的倒计时无声跳动——
**00:06:59**
**00:06:58**
**00:06:57**
距离记忆彻底消失，还剩七分钟。
而我知道，当最后一秒归零时，镜中的"黄西爷"……就会取代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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