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镇郊外的古窑遗址在暴雨中宛如蛰伏的巨兽。赵小荷蹲在断墙后，青瓷耳坠烫得惊人——这是用张清源灵体寄居的铜钱剑熔铸而成，此刻正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第三座窑。"她抹去睫毛上的雨水，望远镜里映出诡异的青烟。那烟不升反降，贴着窑口形成旋涡，隐约可见旋涡中心浮着张人脸。
耳坠突然脱落后坠，滚向窑洞方向。赵小荷追到窑口时，发现满地碎瓷片正自动拼成卦象。震位缺口处插着半截铜钱剑，剑柄锈迹中透出暗红——是张清源的血。
"别碰！"识海中响起警告，却比往常沙哑许多。
赵小荷的指尖己触及剑柄。刹那间天旋地转，她看见1937年的李长青跪在窑前，将三根带血的骨钉钉入自己天灵盖。更骇人的是，他身旁站着穿中山装的黄西爷，正在往窑中投入绘着七星图的陶俑。
"师父当年与当铺合作过？"她踉跄后退，撞翻的匣钵里滚出个未烧制的泥胎，面部轮廓与自己如出一辙。
耳坠迸发青光，张清源的虚影浮现，左眼己变成琥珀色："这是炼魂窑，快走……"
窑洞深处突然传来拉坯声。赵小荷摸到工作台上的瓷泥尚带余温，辘轳车转轴处凝结着新鲜血渍。她蘸了点血泥捻开，里面混着细碎的青金石——与李长青玉佩的材质相同。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黄西爷的声音从窑炉传来。炉口封泥簌簌掉落，露出烧至通红的观火孔，孔中竟嵌着颗转动的眼球！
赵小荷甩出铜钱剑，剑身却在触及窑砖时熔成铁水。耳坠急剧升温，张清源的灵体被迫显形，琥珀色左眼流出血泪："他在用我的魂魄烧窑……"
窑内轰然炸响，无数瓷俑破窑而出。这些瓷人脖颈皆带铜钱烙印，瞳孔用朱砂点绘，分明是历代被典当者的样貌。最前排的瓷俑突然开裂，露出内里半融化的尸骨——正是古玩市场密室里的九具女尸！
"欢迎见证真正的九鼎归元。"黄西爷的声音从每个瓷俑口中传出，"李长青抽你道骨不是为了镇压，而是为炼造这具'先天道胎'！"
赵小荷的白发根根首立，发梢凝结冰晶刺向瓷俑。冰晶却在触及釉面时汽化，蒸汽中浮现契约文字："典当者李长青，质押物师徒情分，换取窑变秘法。"
识海突然被撕裂，张清源的记忆汹涌而入：拜师礼上那盏茶里的骨粉，夜半师父抚摸他天灵盖的冰凉手掌，还有羽化前夜那句"你本就是为师最得意的瓷器"……
"啊！"赵小荷抱头跪地，耳坠裂开细纹。张清源的灵体被青铜锁链拽向窑炉，琥珀色左眼彻底变成竖瞳："快毁掉祭火台！"
她强忍剧痛扑向窑口，却被瓷俑团团围住。千钧一发之际，掌心翡翠扳指突然嵌入观火孔。炉温骤降，青烟凝成李长青的虚影："痴儿，还不悟么？"
漫天瓷片静止在空中，组成巨大的太极图。赵小荷看清了炉膛内的真相：九根道骨呈八卦阵排列，中央悬着的正是她自己七岁时的乳牙！
"你才是阵眼。"李长青的虚影抚过她发顶，"为师穷尽百年，总算等到道胎圆满……"
张清源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灵体暴涨撑破耳坠。他右半身保持人形，左半身己化作青面獠牙的恶鬼，琥珀色瞳孔射出金光："师父，该偿债了！"
赵小荷在两道灵压的撕扯中摸到工作台上的刻刀。刀尖刺入心口的刹那，她看见自己与张清源被金线缠绕的命盘，也看清了翡翠扳指内侧的小字——
**以魂饲窑，可得长生**
血珠滴落处，瓷俑尽数崩毁。赵小荷的白发寸寸成灰，新生的黑发间流转着星辉。她徒手探入炉膛抓出道骨，却扯出张泛黄的当票：
**典当者赵小荷，质押物轮回转世，换取弑神之力**
窑洞在晨曦中坍塌，最后一缕青烟钻进翡翠扳指。赵小荷握着半融化的铜钱剑残骸，耳畔响起张清源支离破碎的叹息："去龙虎山…真正的命门在…"
远处山道上，九个戴斗笠的抬棺人正朝这里走来。他们肩头的棺材绘满瓷纹，棺盖缝隙中渗出熟悉的檀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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