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笼掀开的雾气裹着麦香扑到脸上，林骁的指尖在算筹间快速拨动。赵三娘攥着刚出锅的胡饼，面皮被热气蒸得发红："按你说的摆缸阵，真能引神仙显灵？"
"是冷链传输。"林骁抓起块木炭，在夯土墙上画出冷库货架图。掌心二维码的纹路突然发烫，投射出的立体影像与墙绘重叠——临河仓五十口腌缸的位置，正对应现代冷库第三排货架的坐标轴。
地窖深处传来青铜器碰撞的嗡鸣。赵三娘突然扯住他袖口，银簪抵着他喉结："昨夜子时，丙字仓的腌菜缸...缸里的水结冰了。"
林骁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冲进地窖时，腌缸表面的白霜正在晨光中迅速消融，缸底沉淀着与现代冷库如出一辙的铜锈颗粒。当他的手掌贴上缸壁，刺骨寒意顺着二维码纹路窜入骨髓，耳边骤然响起冷库报警器的电子蜂鸣。
"温度传感器！"他触电般缩回手，抓起竹筒舀起正在融化的冰水。混着铜锈的液体在筒底沉淀出奇异的光泽，菌丝在其中扭结成DNA双螺旋的微观形态。
樊楼传来的晨钟惊散雾气。林骁踹开临河仓的木门，腐烂的菘菜堆成的小山正在渗出发黑的汁液。他抓起把霉变的菜叶按在夯土地面，菌丝在潮湿处疯狂生长，转眼织成张覆盖三丈方圆的荧光网。
"来活了！"他扯下赵三娘的头巾裹住口鼻，抡起铁锹将烂菜铲进板车，"把这些运到摆缸阵，要赶在巳时阳气最盛时——"
"你疯了？"赵三娘死死按住车辕，"这些霉菜喂猪都遭瘟！"
林骁的铲子突然插进菜堆，挑起团荧光菌丝："大姐可听过'霉中黄金'？"菌丝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等这些丝结成网，就是价比龙涎的调味圣品。"
汴河码头卸货的号子声忽然嘈杂。二十个短衫汉子推着独轮车逼近，车上的桐油布印着章丘马家的徽记。领头的光头壮汉一脚踹翻板车，腐烂的菜叶溅到林骁新换的麻布鞋上。
"马爷有令。"壮汉的砍刀拍打着车辕，"临河仓的腌菜生意，从今儿起归我们管。"
林骁的余光瞥见赵三娘摸向后腰的匕首。他忽然抓起把菌丝抛向空中，荧光粉末在风里散成星雾："各位可知这是什么？"他的手指划过壮汉衣襟沾染的粉末，"马家上月运来的西夏青盐，就是用这个提的鲜。"
壮汉们的表情瞬间凝固。林骁趁机贴近光头耳边："马六爷右臂的溃疮，该换药了吧？"他蘸取菌丝黏液在对方刀背画出分子式，"用这个敷三日，比大相国寺的香灰管用。"
独轮车队离去扬起的尘土里，赵三娘突然将林骁按在腌缸上："你怎知马六的隐疾？"
"他推车时总用左手发力。"林骁的指尖划过缸沿冰霜，"右袖口的血渍是败血症的典型症状。"他忽然抓起块融冰，"大姐可愿赌一把？午时之前，这些烂菜能换回三十匹蜀锦。"
五十口腌缸在烈日下摆成六边形阵列。当林骁将最后一把菌丝撒入阵眼，掌心的二维码突然投射出冷库的全息影像。腐烂的菘菜在缸中剧烈发酵，酸味里混着奇异的鲜香，引得汴河上的鱼群争相跃出水面。
未时三刻，章丘马家的鎏金马车碾过青石板。马六撩开车帘的瞬间，溃烂的右臂正在菌丝药膏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他抛出的蜀锦卷轴在阳光下展开，织锦上的暗纹竟与青铜器二维码如出一辙。
"明日此时。"马六的翡翠扳指敲击着腌缸，"我要三百坛这个'霉仙露'。"
暮色吞没临河仓时，林骁在算盘上拨出第三串数字。赵三娘突然将西夏陶瓮砸在他脚边，瓮底黏着的青铜碎片拼出半幅漕运图："你爹娘当真只是菜贩子？"
地窖暗门在此时轰然洞开。穿粗布的少年捧着账本跌进来，袖口沾着的墨迹是现代记账法的阿拉伯数字。当他抬头时，林骁的呼吸几乎停滞——这分明是父母车祸当天，在冷库监控里见过的送货员！
"东家，这是你要的'飞钱'票样。"少年递上的桑皮纸上，防伪水印竟是微型二维码。林骁的掌心突然刺痛，墙面的菌丝投影交织成两个时空重叠的冷库平面图——现代302货架的位置，正对应着古代临河仓丙字仓的腌菜缸。
汴河突然掀起惊涛。林骁冲出仓门时，看见满载腐烂菘菜的官船正在沉没，船帮的蛀洞边缘泛着与车祸现场刹车痕相同的诡异绿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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