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艰难地刺破戈壁厚重的铅灰色云层，吝啬地洒下几缕惨白的光线，勉强照亮了死寂的营地。
冰晶帐篷内，那彻骨的寒意似乎也随着夜晚一同褪去，只留下一种过度洁净后的空旷感。
楚云曦猛地睁开眼。
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浮出冰冷的海面，带着宿醉般的钝痛和茫然。昨夜那场混乱、灼热、充斥着羞耻与绝望的风暴记忆碎片般冲击着她，让她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我...锁链...血...）
她惊慌地看向自己的手腕——光洁细腻，月白流云裙的袖口整齐地覆盖着，没有一丝勒痕，更不见半点血迹。
掌心...她摊开手，白皙柔软，只有常年握箫留下的薄薄一层茧，昨夜那深入骨髓的疼痛和染血的画面，仿佛只是一场逼真到可怕的噩梦。
身体...她小心翼翼地感知着。没有那种被烈火焚烧后的虚脱和异样感，更没有...（请输入文本）。
只有一种仿佛被彻底清洗、净化过后的疲惫，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劫后余生的空茫。
她撑着手臂坐起身，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帐篷角落，那里空空荡荡，冰晶地面光洁如镜，昨夜那个自缚挣扎的角落，干净得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是梦吗？可那感觉...那么真实...那香气...那...）
混乱的思绪被一声轻软的呼唤打断。
“师尊，您醒了？”
楚清月端着一个托盘，从帐篷门口轻盈地走了进来。她换了一身素净的月白常服，长发简单地挽起，露出纤细脆弱的颈项。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因担忧而略显苍白的颜色，眼神清澈见底，如同初生的幼鹿，盛满了纯粹的关切。
她将托盘放在悬浮矮几上，上面是一碗熬得浓稠软糯、散发着谷物清香的灵米粥，还有几样精致爽口的小菜。
“昨夜风沙太大，搅扰了师尊安眠。”她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自责，走到冰榻边，自然而然地屈膝半跪下来，拿起托盘上温热的湿帕子。
“清月...清月守在外面，听着里面似有不安的呓语...却不敢贸然打扰。师尊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惊悸？”
她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用那温热的帕子，动作轻柔得如同拂过最娇嫩的花瓣，擦拭着楚云曦的额头和脸颊。
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擦过肌肤，带来温凉的触感，没有任何狎昵，只有满满的、小心翼翼的照顾。
楚云曦的身体在她靠近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昨夜那混乱的、带着占有欲的触碰记忆碎片般闪过脑海，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然而，眼前这张脸，这眼神，这动作...太干净了。干净得让她瞬间对自己的“龌龊梦境”产生了巨大的羞耻和怀疑。
（是了...一定是梦...是我自己心思不正...胡思乱想...才做了那样不堪的梦...还...还把清月也...拖进了梦里？）
看着楚清月那毫无阴霾、只有纯粹担忧和孺慕的眼神，楚云曦内心涌起排山倒海般的自责。
她怎么能...怎么能把那样肮脏的念头投射到如此纯净、如此依赖她的徒弟身上？
“无...无事。”楚云曦勉强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她微微侧头，避开了那温热的帕子，自己抬手胡乱抹了一下脸，“本尊...只是做了些光怪陆离的梦魇，被风沙惊扰罢了。辛苦你守着了，小月。”
她刻意用了“本尊”的自称，试图找回一点师尊的威严和距离感，可那声音里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却暴露无遗。
楚清月敏锐地捕捉到了师尊那细微的闪避和声音里的不自然。她拿着帕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受伤和更深的自责。
（曦...在躲我？她...是不是讨厌我了？因为昨夜...我流露出的...那一点点...不该有的...渴望？）
她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声音放得更轻更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和试探：“那...师尊用些清粥可好？清月...清月喂您？”
她说着，己经端起了那碗温热的粥，拿起玉勺，舀起一小勺，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然后递到了楚云曦的唇边。
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亲昵，仿佛过去无数次照顾体弱的师尊那般。
勺子递到唇边，那熟悉的、属于楚清月身上的清冽冷梅幽香再次若有似无地飘来。
楚云曦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请输入文本）“琼浆”（请输入文本）
（不！不行！）
巨大的羞耻感和对自我的厌弃让她猛地抬手，动作甚至带着一丝慌乱，挡开了那递到唇边的勺子。
“不...不用！”她的声音有些尖锐，随即意识到失态，立刻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却依旧带着明显的紧绷，“本尊...自己来就好。”
她几乎是抢一般地从楚清月手中接过了粥碗和勺子。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楚清月微凉的手指，那触感让她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手，差点把碗打翻。
帐篷内的空气瞬间凝滞了。
楚清月保持着递碗的姿势僵在原地，手指还维持着刚才的弧度。她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如同风中濒死的蝶翼。
那瞬间褪尽血色的唇瓣紧紧抿着，下唇被咬得深陷下去，几乎要渗出血来。一股浓重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悲伤和自弃气息，无声地从她单薄的身体里弥漫开来。
（果然...曦厌恶我了...因为我那不该有的...逾矩...）
楚云曦看着徒弟瞬间苍白如纸的脸和那几乎要破碎的神情，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窒息，巨大的自责和懊悔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
（我在干什么？！我竟然这样对她？！她什么都没做错！是我自己心思不正做了噩梦，却把气撒在她身上？！她还这么小，这么依赖我...楚云曦...你真该死啊！都叫你少看少看了，就是忍不住想看，现在好了，全完蛋了。）
“小月！”楚云曦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慌乱，她放下粥碗，几乎是扑过去，双手猛地抓住了楚清月僵在半空、微微发凉的手腕。
这个动作来得太突然，太用力。
楚清月猝不及防，被她拉得身体微微前倾，险些撞进她怀里。
她惊愕地抬起脸，酒红色的眼眸睁得大大的，里面还残留着未及掩饰的、如同被抛弃幼兽般的惊惶和...一丝猝然亮起的、不敢置信的微弱希冀。
楚云曦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指腹下的肌肤冰凉细腻，脉搏跳得飞快。她看着楚清月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惊惶和小心翼翼，心头的自责和心疼几乎要满溢出来。
“对不起！小月！对不起！”楚云曦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真切的懊悔，她用力地、反复地着楚清月冰凉的手腕，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歉意和温度传递过去
“是师尊不好！是师尊...昨日被梦魇惊扰，心神不宁，方才...方才失态了！绝不是...绝不是嫌你！绝不是！”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目光急切地在楚清月脸上逡巡，试图捕捉她情绪的每一丝变化：“你...你别难过！是师尊的错！吓到你了是不是？”
楚清月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属于师尊的滚烫温度和那带着慌乱的真切抚摸，看着师尊眼中那毫不作伪的焦急、懊悔和...浓浓的心疼。
那如同被遗弃般的惊惶和自弃，如同初春的薄冰，在楚云曦滚烫的歉意和笨拙的安抚下，缓缓地、一点点地消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汹涌、却小心翼翼藏好的巨大满足和依恋。
（曦...没有厌恶我...她是在自责...她...心疼我...）
“没...没有...”楚清月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低垂着眼睫，不敢让眼底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病态的满足被师尊看见。
“是清月...僭越了。不该...不该擅自想要...服侍师尊用膳。清月...知错了。”
她微微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腕。这个动作带着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委屈的顺从。
楚云曦却抓得更紧了，仿佛生怕一松手，这个敏感脆弱的徒弟就会彻底缩回自己的壳里。
她急切地、带着一种补偿般的笨拙温柔，继续着楚清月的手腕，目光落在徒弟那被咬得深陷的下唇上，心疼得无以复加。
“不许胡说！”楚云曦的语气带着一丝强硬的温柔，“什么僭越！你是本尊的徒弟！照顾本尊...本就是应当的！”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只是...只是本尊今日...想自己来。你.你陪着本尊就好，好吗？”
楚清月终于抬起眼，酒红的眸子里水光潋滟，像蒙着一层薄雾的宝石。她看着楚云曦，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细弱却带着一丝被安抚后的温顺：“嗯...小月...陪着师尊。”
她顺从地任由楚云曦抓着自己的手腕，不再试图抽离，只是安安静静地、带着一种全然的依赖和信任，跪坐在冰榻边。
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波从未发生，仿佛她只是师尊身边那只最温顺、最需要保护的猫儿。
楚云曦看着她终于平静下来的小脸，心头那块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巨石才稍稍松动。她松开一只手，拿起勺子，开始小口地喝粥。
然而，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自己依旧抓着楚清月手腕的那只手，以及手腕上那片被她反复得微微泛红的细腻肌肤。
（还好...还好没留下痕迹...昨晚...真的是我魔怔了...）
她一边机械地吞咽着寡淡的米粥，一边在心里疯狂唾弃自己昨夜的混乱和今晨的失态。
对徒弟的愧疚和想要加倍补偿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暂时压过了心底深处那丝因触碰而产生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异样悸动。
帐篷外，戈壁的风依旧呜咽。玄月撑着伞，静静地立在晨光熹微中，伞面流淌的清辉如同最沉默的屏障。
冰蓝的眼眸透过薄纱，无声地“看”着帐篷内那看似恢复平静、实则暗流潜涌的“师徒情深”。
安图恩在帐篷外不远处刨了个浅坑，把自己庞大的身躯埋了进去，只露出一个布满岩浆纹路的龟壳顶，对着惨白的天空，发出了一声悠长而沉闷的、带着硫磺味的叹息。
（最近在写龙中羽，给各位说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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