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静舟耳力极佳，听见身后小声的嘀咕，朝着身前的小和尚道：“你在他们之中，还挺有威望。”
慧觉点头，“师父仅有我一位弟子，按照辈分，我应当是仅次于师父之下。”
“没想到你这么低调，怎么也没学上一两招护身？”白静舟抬手拍了拍他的小光头。
随即又想到，这小和尚对神佛虔诚到入魔的程度，不仅不给自己留一点的功德，甚至连上层也不来。
越靠近顶层，的确会让魂魄感觉更加舒适，好似泡在温热的泉水之中，浑身感到放松。
她眯起眼感受着周围的环境，感觉识海一片清明，没有一分尘埃污垢，心无旁骛。
刹那之间，甚至有种开悟了的感觉。
下一瞬眼眸睁开，一片清明划过。
都是虚假的。
她抬手掐诀，感知身体内的灵力，好似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慢慢逸散开来，连带着身上的功德也在被吸引走。
速度不快，很缓慢。
想要在高层待着，享受这种被梵音阵阵包围，飘飘欲仙的滋味，就要夜晚的时候，努力赚取功德，才能一首维持。
“檀凝，要留意灵力和功德逸散。”白静舟牵住檀凝的手，将她带近身边，与她轻言。
檀凝轻声回应：“嗯。”
她一路上都在留意观察塔内的情形，感觉其中有些地方的手笔，不像是佛门会做的，就例如传送阵法。
这一般是道家所为，还有这些吸收功德灵力，装填魂魄的手段，魔族最为擅长。
这背后兴许不止佛门在作祟，更可能是集结了几方，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在八荒割裂开一道小口子。
此事麻烦了。
她攥着白静舟的手不由紧了紧，被白静舟敏锐觉察到，侧眸询问道：“怎么了吗？”
檀凝摇了摇头，“只是感觉有些不妙。”
“没事，咱们在一块呢，就算再不妙，还能不妙到什么情况呢？”
她乐观的扬起唇角，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切都会有转机的。
他们顺着平台来到十七层，这上面似乎没有魂魄，也没有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上来瞬间，就感觉周遭响起阵阵不间断的靡靡梵音，像是洗脑一般，朝着二人涌来。
在场唯一一个没有什么异样的，就是站在原地一脸疑惑的慧觉。
他挠了挠头，“二位施主这是怎么了？”
白静舟掐诀封闭五感，可那声音似乎不是从耳畔传来，而是从西面八方，朝神魂涌去的。
‘般若波罗蜜……’
一道道佛家问题抛出，塞满她们的脑海，回答不上来的，就要被无数的竭语塞满脑海。
白静舟看着眼前的小和尚，立刻询问他:“见性之人，心内无诤？”
慧觉脱口而出道:“见性之人无非诤或不诤，释迦摩尼佛常以佛辩……”
白静舟迅速一比一还原回答，回复脑海里奇怪的梵音。
檀凝面上神情显然好多了，她本就内心平静，不易被影响。
三人就在这么一问一答之间，完成了各自的问答，渐渐缓解过来。
可第十七层没有上去的平台，也没了下去的平台，宛如一处绝对密封的空间。
只要梵音不断，她们迟早还是会被影响到神魂，甚至不小心被种下一缕佛性。
看来这一层是用来防止外人进入的，只有眼前这个小和尚能够在这种环境之中来去自如。
这是他的师父专门为他设置的一道关卡不成？
“你一般怎么上去？”白静舟捂住耳朵，眉头蹙成川字，心情因为杂乱的声音有些烦躁。
檀凝见她心不宁，手中拿出宁心丹给她喂了一颗，自己也塞了一颗。
心绪被强行稳定下来。
慧觉开口道：“平日师父都是在此处告知我需要做什么，若是想要上去，需要师父首肯才可以。”
“那你快问问…”白静舟苦的舌根发麻，有些焦急道。
这些声音实在是太吵闹了。
慧觉点头，刚要起手开始询问，眼前便出现一道落下的光柱，好似打开向上的通道。
他道：“师父同意让我们上去了。”
白静舟带着几分警惕，一只手揽住檀凝腰肢，另一只手召唤出本命剑护身，“走。”
三人身影进入光圈内，很快消失在了第十七层。
周围闪烁着浅淡的光晕，第十八层没有以下层次那么宽广，特意设置了空间术法，将大空间折叠进塔层内。
而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空间，楼层顶端的盖子还是倾斜的，像是塔盖。
白静舟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不远处团蒲上的枯萎身躯，他浑身披着袈裟，背对着三人，手边是一个木鱼。
“可是慧觉来了？”
慧觉乖巧跪下，“师父，弟子来见您了，我也遇到了您说的那把剑的主人。”
“嗯，好…好…”那声音很温和，让人感觉不到像是一个支撑着魔窟运转的大魔头，而是一位真正的得道高僧，让人听着他的声音，就能感到心情平和。
“既然己经遇见了，那便帮助她，做你认为对的事情…”
“福润寺的未来，看你了……”
“师父？为什么您不自己去做？”慧觉不解，为什么要浪费那么久的时间，只是为了等一把剑的主人。
他也被这样的佛域迷惑了这么久，期间造的错处，那些需要弥补的百姓，该由谁来承担。
分明一开始就可以阻止的。
“师父？”
慧觉抬起眸子，跪着往前两步，想要去看看许久不见的师父，回忆中的师父，一首是一张苍老慈悲的模样。
他己经很久没见到他老人家了。
他伸手去轻轻扶住师父的胳膊，五指一按，一份数量不丰的功德缠着他的胳膊往上，渐渐填充他的身躯。
那些功德亮的发光，是不会褪色的，真正的一件一件善事累积起来的。
随着功德缠上身躯，那一身红衣袈裟，也渐渐失去支撑，落在地面。
哪里还有什么师父，只有一件袈裟，和一份留给小弟子最后的礼物。
“师…父……”慧觉有一瞬失神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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