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废墟的断壁残垣间，地脉突然发出齿轮转动般的轰鸣。苏砚握紧怀中裹着襁褓的医师袍，襁褓里的婴儿正用沾着血渍的小手攥着新月挂坠，而他身后，追踪而来的黑袍人己经逼近。方才雪狐凝形时地面残留的龙鳞纹正在发烫，仿佛某种远古封印即将崩解。
“交出孩子！”黑袍人沙哑的声音裹着冰晶，“那是打破法则的钥匙。”
苏砚后退半步，后腰撞上一截焦黑的石柱。三天前接生婴儿时出现的异象仍历历在目——那声啼哭震落的挂坠里，分明浮现过小九的面容。此刻远处天际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漆黑裂缝中涌出的混沌能量如潮水漫过废墟，所到之处，破碎的瓦当与断剑悬浮而起，在半空组成诡异的星图。
“快看！”黑袍人突然失声。
混沌能量漩涡中心，一株黑白并蒂莲破土而出。墨色花瓣流转着焚录的暗影，雪白花瓣却折射出小九最后的微笑。莲花根茎缠绕的方式，与苏砚在第八卷深渊里见过的树根如出一辙，每道脉络都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这不可能……”苏砚踉跄着跪倒。莲花表面突然浮现水波纹，映出两个重叠的身影——小九浑身浴血，将司命战甲的护心镜按进焚录胸口；而焚录则握着弑神刃，刺穿了小九的灵核。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场景，却在触碰莲花的瞬间，化作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原来……他们早就在互相献祭。”苏砚颤抖着伸手，指尖刚触及莲花，黑袍人突然暴起夺婴。婴儿啼哭的刹那，黑白莲花同时绽放，花瓣飞散间，苏砚看见黑袍人面罩下的脸——竟是本该死去的初代族长！
“你还活着？！”苏砚瞳孔骤缩。初代族长的银发间缠绕着金色锁链，正是天地规则具象化的形态。
“我被困在时空夹缝五千年，”初代族长掐住苏砚咽喉，“这孩子是法则漏洞的具象，只要……”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怀中婴儿突然抓住他垂落的锁链，稚嫩的掌心燃起狐火。
并蒂莲突然剧烈摇晃，更多记忆碎片如流星坠落。苏砚看见焚录跪在创世神殿，用自己的脊骨浇筑山脉；看见小九在每一次轮回中背负灭族诅咒，却始终将新月挂坠埋在青丘遗址。最深处的记忆里，创世神将婴儿推向混沌裂缝，而小九与焚录同时伸手阻拦。
“原来他们才是最初的观测者。”苏砚咳出鲜血，“所谓禁忌，不过是创世神害怕被颠覆的谎言。”
初代族长的面具突然裂开，露出底下布满裂痕的脸：“你以为知道真相就能改变什么？混沌莲会吞噬所有记忆，让一切重归虚无！”他猛然将婴儿抛向莲花，墨色花瓣瞬间包裹住襁褓。
苏砚拼尽最后力气扑向莲花，却被黑白花瓣割伤手掌。鲜血滴落的瞬间，莲花竟开始反向旋转，将混沌能量重新吸入根茎。他听见婴儿的笑声混着银铃余韵，看见焚录和小九的虚影从花瓣中走出，各自握住婴儿的一只小手。
“记住，情感不是禁忌，”虚影中的小九将新月挂坠贴在婴儿眉心，“而是新生的火种。”
莲花彻底消散时，苏砚发现自己怀中的婴儿安然沉睡，额间新月胎记泛起微光。初代族长的黑袍空落在地，金色锁链化作尘埃融入土壤。远处传来草木生长的簌簌声，废墟上的断壁残垣开始浮现狐火纹路——那是妖族新生的印记。
苏砚抚摸着婴儿的胎记，忽然想起命簿残页上的“万物归源”。或许真正的归源，不是抹杀一切，而是让所有被掩盖的真相，都能在混沌中开出新生的花。他将婴儿裹紧，迎着破晓的微光走向人族村落，身后，第一株带狐火纹路的蒲公英正在风中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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