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的暴雨砸在钢化玻璃上，陈默盯着财务报表上猩红的亏损数字，喉结滚动时发出清晰的"咕咚"声。中央空调出风口垂着的领带微微晃动，在锁骨处扫过冰凉的触感——这是他毕业时父亲送的生日礼物。
"陈组长真是好本事。"赵天雄将紫砂茶杯重重磕在大理石桌面，普洱茶的褐渍溅上《城东地块收购方案》扉页，"三千万的融资缺口，你跟我说是Excel函数错误？"
财务部十二张工位同时响起键盘敲击声，所有人把脖颈弯成鹌鹑的弧度。陈默看着自己倒映在老板桌面上的影子：廉价西装袖口磨得起毛，左手还攥着昨夜通宵核对数据的计算器。中央空调突然加大风量，后颈黏着的冷汗骤然发凉。
"报警吧。"法务总监推了推金丝眼镜，"职务侵占罪判三年起步......"
"等等！"陈默猛地抬头，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滑到嘴唇上方。他右手食指无意识地着计算器按键的菱形纹路，这是他在部队养成的应激反应——每当要拆解诡雷引线时，指腹总会反复确认工具的触感。
玻璃幕墙外划过闪电，照亮苏青璃倚在门框上的剪影。深紫色真丝旗袍的开衩处晃过一线珍珠光泽，她指尖夹着的女士香烟在报表复印件上点了点："天雄，上个月家政公司说找不到合适的夜班司机。"
赵天雄脖颈暴起青筋："这种垃圾也配......"
"小陈会调酒。"苏青璃吐出的烟雾缠绕着水晶吊灯，"上周慈善晚宴的玛格丽特，是你偷师了La Cabra的主调？"她鞋跟碾过地上散落的合同碎片，羊皮底与纸张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陈默瞳孔骤缩。三天前在二十三层杂物间，他确实撞见过蹲在地上粘合同的苏青璃。那时她旗袍领口别着钻石山茶花胸针，此刻却换成了一枚朴素的银质音符。
"赵宅缺个能值夜班的管家。"苏青璃的烟灰落在赵天雄肩头，"月薪抵债的话......"她忽然倾身按住计算器归零键，蔻丹指甲划过陈默手背："五年三个月零七天？"
法务总监的钢笔"啪嗒"掉在桌上。陈默闻到她发间雪松混着苦艾酒的气息，突然想起入伍第一年参与过的跨国缉毒行动——那些藏在红酒木箱里的粉末，也带着类似的危险芬芳。
"让他滚去地下室！"赵天雄扯松领带时崩飞了第二颗纽扣，"要是打碎半个花瓶......"
暴雨在转成冰雹的瞬间，陈默己经抱着纸箱站在地下车库入口。保安队长老张递来伞柄时压低声音："苏夫人让把这个交给你。"掌心躺着的U盘还带着体温，接口处刻着模糊的"C.M"——这是他上周在机场洗手间捡到后上交的那个。
电梯镜面映出他发白的指节。当数字跳到"B2"时，陈默忽然对着监控摄像头摘下眼镜，这个动作让暗处某个红点闪烁了三下。五年前在边境拆弹时，他习惯用衣角擦拭护目镜来校准视线焦点。
负三层的声控灯应声而亮，照亮堆满古董家具的储藏室。陈默的皮鞋踩上波斯地毯的瞬间，头顶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他仰头盯着通风管道的格栅，几片青花瓷碎屑正簌簌落在肩头。
"陈先生？"穿着蕾丝睡袍的少女赤脚站在螺旋楼梯上，怀里抱着撕破封皮的《公司并购案例分析》，"能帮我修一下自动喂鱼器吗？明早父亲要检查锦鲤池。"
陈默瞥见她锁骨处的淤青，形状像极了财务报表上那个亏损数字的逗号。当他弯腰捡起滚落脚边的鎏金齿轮时，听见楼上传来苏青璃哼唱的《夜来香》——每个音节都精准卡在冰雹砸向天窗的节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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