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尔制药亚太区总裁办公室的香薰机喷出淡淡的雪松味。
马修·科尔曼放下咖啡杯，金丝眼镜后的蓝眼睛闪过一丝不耐。三天了，那个中国咖啡馆老板仍然对他的"商业合作提议"置之不理。办公桌上摊开的文件显示，HS-7咖啡提取物在二期临床试验中表现惊人——67%的早期阿尔茨海默患者认知功能得到改善，而诺尔制药的拳头产品"忆立新"仅有23%的有效率。
"再给他们加加压。"马修对电话那头说，"普洱那边的种植园..."
敲门声打断了他。秘书匆匆进来："先生，昆明分部的紧急报告，'晴空'咖啡馆今天突然订购了大量实验器材，包括一台高效液相色谱仪。"
马修的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一台HPLC价值近百万，远超出小咖啡馆的承受能力，除非...他眼睛一亮："他们准备量产HS-7提取物。"
"还有更奇怪的。"秘书递过平板电脑，上面是程默朋友圈刚发的照片——实验室操作台上摊开的笔记本，隐约可见"烘焙温度梯度"字样，"配文是'终于可以标准化生产了'。"
马修猛地站起身。这分明是HS-7核心配方的暗示！那个中国人竟然蠢到在社交媒体上泄露商业机密？或者...这是个陷阱？
"准备飞机。"他抓起西装外套，"我要亲自去昆明。"
"晴空"二楼实验室的新仪器闪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许晴调试着HPLC的参数，屏幕上的色谱图逐渐显现出清晰的峰谷。她特意将仪器摆在窗前最显眼的位置，好让街对面的望远镜能拍个清楚。
"读数怎么样？"程默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
"完美。"许晴指向屏幕，"硫丹的标记同位素显示这批咖啡豆确实来自诺尔北京研发中心，而且..."她调出另一组数据，"我还发现了这个。"
程默凑近屏幕，看到一组陌生的化学式："这是什么？"
"NE-193，诺尔正在研发的新药成分。"许晴的声音压得极低，"理论上不该出现在普通农药里，除非..."
"除非有人故意把它混进去做标记。"程默恍然大悟，"所以他们能追踪到是谁泄露了样品。"
许晴点点头："我查了文献，NE-193在人体内代谢后会生成一种特殊蛋白，用特定抗体检测就能锁定接触者。"
这个发现让程默的后背沁出一层冷汗。诺尔不仅下毒，还想借此找出"内鬼"——那个向他们提供HS-7咖啡豆的人。整件事比想象的更复杂，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
"林森那边有消息吗？"许晴问。
程默看了眼手机："刚确认诺尔亚太总裁马修·科尔曼己经登上来昆明的飞机。"他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鱼咬钩了。"
楼下的风铃突然响起，提示有客人进门。程默从监控屏看到周明远推着轮椅进入咖啡馆，身后跟着个戴墨镜的瘦高男子。那人左手虎口处，隐约可见黑色纹身。
"他们来了。"程默快速交代，"按计划行事。"
许晴将一叠伪造的实验数据放在显眼位置，其中一页特意露出"HS-7最佳提取温度85±0.3℃"的字样。这个微小的误差是他们埋下的饵——真正的关键其实是湿度控制，父亲笔记中用红笔强调的部分。
暮色中的金马碧鸡坊游人如织。
程默坐在长椅上，假装欣赏古建筑，余光却时刻注意着二十米外的周明远。那个戴墨镜的雇佣兵站在路灯下抽烟，蜘蛛纹身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他开价五百万买配方。"周明远的短信跳出来，"我说要考虑。"
程默回了个"继续吊着"，然后拨通林森的电话："诺尔的人到哪了？"
"刚出机场。"林森的声音伴随着车辆鸣笛声，"有趣的是，他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周氏集团的前法务总监。"
这个信息让程默眉头一皱。周氏集团与诺尔制药有联系？还是说马修·科尔曼知道些程家不知道的内幕？他刚想追问，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爸爸！"
程默转身，看到梧桐被程欣抱着，正兴奋地朝他挥手。按照计划，程欣应该带着双胞胎在大连才对！他快步上前，却在看到程欣惨白的脸色时刹住脚步。
"茉莉又吐了。"程欣的声音发抖，"医院查出她血液里有NE-193代谢物，医生说...说可能会影响神经系统发育..."
程默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那些混蛋不仅下毒，还用自己女儿做人体标记实验？愤怒如岩浆般从心底喷涌，烧得他眼前发红。他摸出手机拨通许晴的号码，却发现无人接听。
"许晴呢？"
"还在实验室。"程欣抓紧他的手臂，"林森让我们立刻带孩子们转移，说诺尔可能今晚就..."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她。黑色奔驰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马修·科尔曼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程先生？真巧啊。"
程默本能地将梧桐护在身后。马修的目光却落在程欣怀里的茉莉身上，蓝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兴奋："可怜的小天使。NE-193的神经毒性确实...令人遗憾。"
这句话像刀子般捅进程默心脏。对方不仅承认了下毒，还明目张胆地挑衅！他拳头攥得咯咯响，却被程欣一把拉住。
"你想要什么？"程欣厉声问。
马修微笑着递出一张名片："配方换解药。你们有..."他看了眼腕表，"12小时考虑。"
车窗升起前，程默清楚看到后座坐着个熟悉的身影——周氏集团的前法务总监，正意味深长地摸着下巴上的疤痕，那是三十年前程维民在法庭上给他留下的"纪念"
实验室的蓝光在午夜显得格外刺眼。
许晴盯着离心机运转，耳边的手机开着免提。程默的声音断断续续，伴随着机场广播声："...带孩子们去普洱找老杨...马修手里有解药..."
"不行！"许晴猛地站起，"NE-193的代谢产物需要专业治疗，民间偏方只会加重..."
"是障眼法。"程默的声音更低了，"林森查到诺尔研发中心今早紧急空运了一批特殊药剂来昆明，就藏在..."
通话突然中断。许晴回拨数次都提示不在服务区。她转向电脑屏幕，HPLC的分析结果还在继续——茉莉血液中的NE-193代谢物结构异常，与公开文献记载有微妙差异。
"这不合理..."她喃喃自语，调出诺尔制药的专利库比对。当看到某个被驳回的申请时，她突然倒吸一口冷气——NE-193原本设计用于标记脑部异常蛋白，但因会导致儿童神经系统损伤而被叫停。而茉莉体内的变体，正是这个危险版本！
电脑突然黑屏，随后弹出一个视频窗口。马修·科尔曼的脸出现在画面中："许博士，深夜工作对皮肤不好。"
许晴的手悄悄摸向实验台下的报警器："你黑进了我的电脑。"
"小事一桩。"马修微笑，"比起这个，你丈夫带着孩子们潜逃更令人担忧啊。"
画面切换到机场监控——程默抱着茉莉，程欣牵着梧桐，正匆匆走向安检通道。许晴的心跳加速，这不是他们约定的计划！
"我猜他没告诉你实情。"马修的声音带着怜悯，"用配方换解药太老套了，我们想要的是..."他凑近镜头，"活体样本。儿童神经系统对HS-7的反应数据，价值连城。"
许晴的血液瞬间冻结。她终于明白马修的真实目的——茉莉不仅是人质，更是实验品！而程默显然察觉了这点，才临时改变计划试图带女儿逃离。
"他们飞不到普洱的。"马修关掉监控画面，"不过许博士，你可以救自己的女儿。只要现在把HS-7的真实配方..."
许晴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马修一愣，因为里面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只有科学家发现真相时的锐利光芒。
"你真以为我会把女儿的真实验数据留在联网电脑里？"她按下手机屏幕，显示一段上传完成的动画，"茉莉的所有检测结果己经传到《柳叶刀》编辑部，附赠你们使用违禁药物的人体实验证据。"
马修的脸色瞬间铁青。就在他暴怒地想说什么时，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撞开——林森带着缉毒警冲了进来："许晴！程默的飞机被动了手脚，他们根本没登机！"
视频窗口应声关闭。许晴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这才发现后背己经湿透。程默的将计就计比她想象的更冒险，而现在茉莉的安危全系于那个危险的诱饵计划能否成功。
窗外，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入夜色。后车窗里，有人举着望远镜正对实验室的方向。
普洱老机场的跑道灯在雨中晕开模糊的光圈。
程默将昏迷的茉莉交给穿白大褂的女子："剂量确定没问题？"
"放心，只是让她看起来像发病。"女子接过孩子，"救护车己经联系好了，只要马修的人现身..."
程欣抱着熟睡的梧桐从另一辆车下来："监控显示诺尔的人己经到了种植园，老杨在陪他们周旋。"
这个计划风险极大——用茉莉做诱饵引出解药，同时让林森带队突袭诺尔在昆明的秘密仓库。但面对NE-193的神经毒素，这是唯一能争取时间的办法。
"周明远那边呢？"程欣压低声音问。
程默看了眼手机："刚发来定位，他和那个雇佣兵正在..."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屏幕上的红点显示周明远的位置竟然是昆明儿童医院！
一条新消息紧接着弹出：
"马修识破了。真正解药在院长保险柜，密码是茉莉生日。快！"
程默的血液瞬间凝固。他们所有人都被马修耍了——诺尔总裁故意透露假消息，把注意力引向普洱，而真解药始终就在昆明！
"走！"他拉开车门，却听到机场围栏外传来引擎轰鸣声。三辆黑色SUV呈包围之势驶来，为首的车窗里，那个虎口有蜘蛛纹身的雇佣兵正举着某种仪器对准茉莉。
程欣反应极快，一把抢过茉莉滚到车后。几乎同时，一道蓝光掠过刚才站立的位置，水泥地面顿时冒起青烟。
"神经束测定仪！"白大褂女子失声惊呼，"他们不是来救人的，是来取数据的！"
程默护着梧桐躲到行李车后面，心脏狂跳。现在他彻底明白了——茉莉体内的NE-193代谢物会标记受损神经元，马修根本不在乎救人，只想获取HS-7对儿童神经系统的修复数据！
第一辆SUV猛地刹在十米外，车门打开，跳下来的却不是预想中的雇佣兵，而是林森和缉毒警！双方同时愣住的一秒内，程默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周明远从第三辆车里滚出来，满身是血却死死抱着一个金属箱。
"接住！"他用尽全力将箱子抛向程默，"冷藏只能维持..."
枪声淹没了后半句话。程默飞身接住箱子，在雨中翻滚着躲到油罐车后。金属箱上贴着诺尔的标志，透过冷凝的玻璃窗，能看到里面仅有的两支蓝色药剂。
林森的喊声穿透雨幕："程默！左边！"
程默抬头，看到蜘蛛纹身雇佣兵己经绕到侧面，手枪首指他怀中的箱子。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从机场围栏外扑来——大白猫不知何时跟来了普洱，此刻正凶悍地抓向雇佣兵的脸。
枪声与猫嘶同时响起。程默趁机抱着箱子冲向救护车，身后传来程欣的尖叫和林森的怒吼。雨水模糊了视线，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两支解药是用什么换来的——周明远瘫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大白猫被踢飞时的那声哀鸣，还有茉莉越来越微弱的呼吸...
救护车门关上的瞬间，程默看到机场跑道尽头升起朝阳。那光芒血红刺目，像极了"晴空"招牌上浴火重生的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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