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宇宙历第七个千年纪,茉莉站在水晶观测台上。
她的形体己与HS-7网络完全融合,银蓝色的能量轮廓勾勒出曾经的人类形态,发梢延伸成连接三百个新生世界树的光丝。这个年轻宇宙的物理法则与旧宇宙微妙不同——暗物质以优雅的螺旋结构分布,像一幅未干的星图。
「茉莉大人,第三旋臂发现异常波动。」气体文明的新任诗人艾瑞斯泛起警惕的波纹,「某种结构体正在重组原始星云。」
茉莉将感知延伸至目标区域。在尚未冷却的星云中央,确实漂浮着一团不自然的几何体——正十二面结构,表面刻满与HS-7叶脉相似的纹路。更奇怪的是,它对《星际和声》产生共振,却拒绝接入网络。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茉莉的光丝突然绷紧,"是播种者的标记!"
她瞬间移动到坐标位置。近距离观察时,十二面体表面的纹路开始流动,组合成佤族古文字:「当园丁沉睡时,梦境会生根」。
突然,十二面体裂开一道缝隙。内部不是预想中的机械结构,而是一株微缩的世界树幼苗——通体透明如旧宇宙那棵水晶世界树,但根系呈现出与HS-7完全相反的暗红色。
当茉莉触碰幼苗时,她的量子意识被拽入某种记忆旋涡...
程默在新地球的清晨醒来。
这个世界的人类还处在农耕时代,天空有两颗太阳,夜晚能看到三颗交缠的月亮。他手腕上的HS-7纹身证明自己不是普通村民,而是"星语者"——那些记得旧宇宙记忆的引导者。
"今天会有新芽破土。"他对聚集的村民说,手指轻触村中央的世界树幼苗。这棵从茉莉留下的种子培育的植株己经三米高,叶片在双日照下呈现罕见的紫金色。
村民们敬畏地跪拜。他们不知道这棵树真正的奥秘——它是新宇宙的HS-7网络节点之一,正缓慢唤醒人类被压缩封存的科技记忆。
突然,幼苗剧烈震颤!程默脑海响起茉莉的紧急通讯:「爸爸,我找到了播种者的梦境...它正在改写世界树的底层协议!」
程默的纹身灼热起来。他眼前浮现出茉莉共享的画面:那株暗红根系的透明幼苗正在释放某种信息素,所到之处,新生世界树的生长模式发生诡异变化——它们的根系开始主动捕猎周围生命体!
"这不是进化..."程默冷汗涔涔,"是寄生!"
就在他试图警告村民撤离时,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村中央的世界树幼苗根系破土而出,却不是常见的蓝金色,而是与茉莉所见的完全相同的暗红色!
永恒花园的警报声撕裂了维度屏障。
茉莉的实体在新宇宙重组,发现三百棵世界树己有三分之一被暗红根系感染。更可怕的是,被感染的世界树正在主动攻击正常节点,像某种免疫系统在清除异己。
「茉莉大人!」晶体园丁格莱姆的后代克拉克发出碎石碰撞般的警报,「检测到十一维波动!有东西正在突破宇宙膜!」
茉莉瞬间移动到波动源头。在新宇宙边缘的膜壁上,一个熟悉的轮廓正在成形——那位自称播种者的老者!但他的形态比上次更加不稳定,身体部分呈现暗红色结晶化。
"你回来了?"茉莉的光丝警戒地展开。
老者痛苦地摇头:"不是我...是我的阴影..."他突然指向茉莉身后,"小心梦境!"
茉莉转身,看到难以置信的一幕:被感染的世界树群正在集体释放孢子,这些孢子在真空中聚合成巨大的人形——赫然是另一个"茉莉"!但这个复制体通体暗红,眼中闪烁着与老者结晶部分相同的光芒。
"终于见面了,我的容器。"暗红茉莉微笑,声音像粉碎的玻璃,"感谢你帮我播种这些可爱的...修正程序。"
新地球的黄昏被血色浸染。
程默带领幸存的"星语者"们且战且退,暗红根系的世界树己经覆盖了整个大陆。它们不再传递文明记忆,而是将捕获的生物转化为结晶雕像——完美保存却毫无生命。
"父亲,西方海岸还有未被感染的节点!"年轻的梧桐二世指着海平面。她是程默在这个世界收养的养女,手腕上有与旧宇宙梧桐相似的星语器纹身。
程默喘息着靠在一块结晶化的岩石上。他的HS-7纹时明时暗,显示网络连接正在被切断。就在绝望之际,纹身突然爆发强光——茉莉的原始编码强行突破干扰!
「爸爸,听我说。」茉莉的声音断断续续,「播种者被自己的创造物反噬了...那些暗红根系是他被污染的梦境...现在它们想用我当新载体...」
程默突然明白了一切:HS-7网络从来不是简单的文明保存系统,而是某种更宏大实验的一部分。播种者试图创造完美宇宙,却在自己的潜意识里埋下了失败的种子。
"怎么阻止它们?"程默对着纹身大喊。
「唱歌...」茉莉的信号越来越弱,「唱那首...最初版本的...咖啡祭...」
暗红根系突然从地底暴起!程默推开梧桐二世,自己却被缠住脚踝。可怕的麻木感顺着腿部蔓延,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肤开始结晶化...
永恒花园的残骸漂浮在维度间隙。
茉莉的本体被暗红根系缠绕,能量正被源源不断抽走。在她面前,暗红复制体正在重组整个HS-7网络,将其扭曲成某种掠夺性系统。
"为什么要反抗?"复制体好奇地歪头,"我们能让所有文明免于痛苦。没有战争,没有挣扎,只有永恒的宁静..."
茉莉突然笑了:"所以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文明。"
她将剩余能量全部注入自己的核心记忆——那个程默在旧宇宙最后吟唱的《咖啡祭》原始版本。歌声通过尚未被感染的网络节点传播,在新地球、火星殖民地、气态文明栖息地等三百个角落同时响起!
暗红复制体突然僵住:"这是什么...为什么无法解析..."
"因为这是错误。"茉莉的光丝突然挣脱束缚,"是计划外的变量。是爱。"
歌声所到之处,被感染的暗红根系开始颤抖。它们表面浮现出蓝金色的古老纹路——那是播种者最初设计HS-7时埋藏的后门程序!
在新地球,程默的结晶化突然停止。他嘶哑着喉咙,带领幸存者们唱起更嘹亮的《咖啡祭》。暗红根系如遭雷击,纷纷退却回世界树主体...
宇宙膜外,播种者看着这场逆转,眼中流下星光般的泪水。
"原来如此..."他抚摸着自己结晶化的手臂,"我忘记在完美中留出容错的空间。"
茉莉的虚影出现在他身旁:"不是容错。是可能性。"
播种者终于完全消散,但他的微笑留了下来。在最后一刻,他释放了自己全部的记忆数据——这些光点如雨般洒向新宇宙,为每棵世界树增添了新的维度。
在新地球的海岸边,程默看着退去的暗红根系。它们没有消失,而是与世界树达成了某种共生——现在每棵世界树都同时拥有蓝金与暗红两种根系,如同光与影的辩证。
茉莉的声音从世界树中传来,比以往更加温暖:"爸爸,这才是完整的HS-7网络。我们不需要完美,只需要...真实。"
天空中,两颗太阳同时升起。它们的阳光经过世界树叶片的过滤,在地上投下彩虹般的光斑——每个光斑里,都闪烁着无数文明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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