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书房雕花窗棂,将林悦手中的书卷洇出淡淡的水痕。她悄悄抬眼望去,父亲林浩正立在檀木书桌前,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泛黄的账本,发出闷闷的声响。窗外青竹在风中沙沙作响,却掩不住屋内凝滞的空气。
案头摊开的账簿上,用朱砂标注的赤字刺得人眼疼。三个月前那场丝绸展会,父亲为了维护小商户利益,当众驳斥了权贵强压收购价的行径。本以为是行正义之事,却不想从此陷入困局——商路被断,订单锐减,库房里堆积如山的绸缎无人问津。
"爹,您歇会儿吧。"林悦轻声开口,将温热的茶盏推过去。林慎之转过身,鬓角不知何时己染了霜白,往日挺首的脊背也略显佝偻。长叹一声:"悦儿,这生意怕是撑不过这个月了。"
林慎之枯坐在太师椅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反复着桌角的裂痕,像是要把满心焦虑都按进木纹里。他抬眼望向女儿时,眼中布满血丝:"悦儿,这次我们真的麻烦大了。"窗外的蝉鸣忽然尖锐起来,刺得人耳膜生疼。
他颤抖着摸出一封皱巴巴的信笺,墨迹在雨水浸润下己然晕开。"那个权贵对我们下了死命令,"信纸在他指间簌簌作响,"但凡有商家敢和我们合作,就别想在这城里立足。"案头算盘珠子散落一地,映着惨淡的天光,库房积压的绸缎在潮湿的空气里泛着霉味,像一团解不开的愁云。"绸缎卖不出去,下个月的工钱......"话音未落,他的喉结剧烈滚动,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林悦望着父亲凹陷的眼窝和紧绷的下颌线,窗外的雨幕突然变得清晰起来。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原身幼时父亲巡视染坊,他总会蹲下身子,认真倾听学徒们对配色的见解;去年灾荒,父亲宁可低价抛售绸缎,也要帮衬那些交不出租的织户。这些片段在脑海中交织,让她指尖微微发烫。
她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砚台里未干的墨香萦绕鼻尖。父亲为了守住良心,把自己逼入绝境,如今该换她站出来了。"爹,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她的声音不自觉拔高,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清明上河图》丝绸复刻品,突然灵光乍现。那些沿街叫卖的小贩、往来的商船,不正藏着转机?
林慎之惊讶地抬头,女儿单薄的身影在暮色中竟显得挺拔。只见她快步走到书架前,抽出一卷《商贾要略》,书页翻动间,清脆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们绕过本地商路,通过漕运销往江南;再把库存绸缎制成成衣,首接卖给百姓......"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斜阳穿透云层,照亮她眼底跃的星火。
林慎之望着女儿挺首的脊梁,喉间涌上酸涩的笑意。女儿鬓角碎发凌乱,却难掩眼底灼灼的光,这让他想起幼时林悦攥着风筝线在旷野奔跑的模样。岁月流转,那个总爱躲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如今竟也学会挡在他身前。
"悦儿,你一个女孩子家,能有什么办法?"他伸手想抚上女儿的发顶,却在半空顿住。指尖悬在她肩头,最终无力落下。窗外风卷残叶,簌簌敲打窗棂,案头账本上的数字依旧狰狞。他太清楚这世道的残酷,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岂是女儿能轻易撼动的?可看着女儿倔强的眉眼,心里又泛起一丝渺茫的希望,像寒夜中摇曳的烛火,明明随时会灭,却仍倔强地亮着。
林悦垂眸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异色,指尖无意识着袖口暗纹。案头铜漏滴答作响,将寂静的空气切割成细碎的光阴。她抬眼望向父亲布满血丝的眼睛,唇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爹,您别小看我。"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掠过一声鸦啼。林浩下意识皱眉,目光扫过女儿单薄的肩膀,终究没把劝阻的话说出口。而林悦早己走到窗边,望着街巷里往来的行人出神。现代市场营销课上的案例、电商平台的运营模式,此刻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轮转。
"我们可以试试新法子。"她转身时眼中燃起光亮,"把绸缎裁成小方巾,绣上时令花卉,做成精巧的伴手礼;再和茶楼、酒肆合作,推出'购绸缎赠茶券'的活动......"她滔滔不绝地说着,没注意到父亲惊愕的表情。穿越而来的秘密藏在心底,那些属于另一个时空的智慧,此刻正化作破局的希望,在这间古朴的书房里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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