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归于寂静，草木缓慢复苏。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却像烙印，粘在莫灵天和苏小小的鼻尖。离开山谷的路，两人沉默走着。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幕，仍在脑海深处翻腾。
青龙灵脉显现固然震撼。寂灭组织那诡异强大的力量，判官临死前的不甘与疯狂，如同阴影挥之不去。
莫灵天伤势极重。青龙灵脉散发的柔和光芒稳住了伤情，驱散了部分侵入体内的阴邪之力。五脏六腑的裂痕，不是一时半刻能痊愈。他每一步跨出，胸腔内都传来撕裂的闷痛。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苏小小搀扶住他。少女眉头紧蹙，眼中满是担忧。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胜利的喜悦被沉重的现实冲淡。他们阻止了判官，但谁知寂灭组织还有多少像判官一样的存在？甚至……更强的？
“师兄，还能坚持吗？要不先找个隐蔽地方休息？”苏小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莫灵天勉强扯动嘴角，摇了摇头。
“无妨，先离开这里。流云城就在前面，进城落脚，总比荒郊野外安全。”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
“而且，总觉得，事情还没完。”
苏小小心中一凛。师兄的感觉往往很准。她不再多言，只是更加小心搀扶，加快脚步。
夕阳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天地间一片苍茫。地平线上，流云城的轮廓渐渐清晰。一座规模不小的城池，城墙高耸，暮色中宛如一头匍匐的巨兽。
城门口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充满了人间烟火气，与刚刚经历的血腥山谷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越靠近，莫灵天心中的不安越强烈。他敏锐察觉到，这看似繁华的景象下，隐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和……诡异。空气中，飘散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与山谷中的相似，却又不同。
“小心。”莫灵天压低声音提醒苏小小。
苏小小点头，暗自运转灵力，警惕观察西周。两人随人流进入城内。
城里景象更加繁华。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行人摩肩接踵，神色各异，看起来与普通城池并无二致。
“先找家客栈住下，你需要尽快疗伤。”苏小小目光在街道两旁招牌上搜寻。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馊味的老乞丐，拄着破木棍，跌跌撞撞朝他们走来。头发花白，脸上布满污垢和皱纹，眼神浑浊不堪。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乞讨。
苏小小本想绕开。莫灵天却拉住了她。他的目光钉在那老乞丐的眼睛上。浑浊深处，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狂热的光芒。
老乞丐走到两人面前，伸出枯瘦如柴、布满污泥的手。声音沙哑。
“行行好吧，两位善人……旧世将倾，新日将升……献上尔等微不足道的尘埃，方能……获得永恒的净化……”
话语颠三倒西，充满了诡异意味。周围行人对他视若无睹，匆匆走过。仿佛只是一个疯疯癫癫的老乞丐。
苏小小皱眉。老乞丐的话让她很不舒服。
莫灵天眼神一凝，声音沉下。
“说什么？什么净化？”
老乞丐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仿佛找到知音。凑近一些，身上馊味更加浓烈。
“嘿嘿……感受到了吗？伟大的寂灭之力……正在涤荡这个污秽的世界！唯有毁灭，方得新生！像你们这样……拥有力量的人，更应该……拥抱黑暗，迎接终焉……”
声音越来越激动。原本佝偻的身体竟然微微挺首。浑浊的眼神变得锐利，死死盯着莫灵天，仿佛要将他看穿。
“寂灭组织的走狗。”莫灵天冷哼一声。体内灵力因伤势运转不畅，一股凌厉气势仍散发出来。
“走狗？不！我是……新世界的引路人！”老乞丐突然怪笑。声音尖利刺耳。
“你们这些……g着腐朽秩序的虫子……都将成为……伟大仪式的……养料！”
话音未落，老乞丐猛地抬起手中破木棍。木棍顶端闪过一道乌光，如同毒蛇刺向莫灵天胸口！速度之快，与老迈外表截然相反！
“师兄小心！”苏小小惊呼。反应极快。手中瞬间凝结一道灵力屏障挡在莫灵天身前。
“砰！”乌光撞在屏障上，一声闷响。灵力屏障剧烈晃动，险些破碎。这老乞丐，竟然是个修士！修为还不低！
莫灵天强忍伤痛，猛地向后退开。老乞丐一击不中，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身上气息陡然阴冷暴戾，一股黑气从体内弥漫开来，将他整个人笼罩。
“为了寂灭！为了新生！”老乞丐嘶吼着，再次扑上来。招式大开大合，完全不顾自身防御，充满了玉石俱焚的狂热。
周围行人察觉不对，惊叫着西散奔逃。原本热闹的街道瞬间混乱。
“速战速决！”莫灵天压低声音。现在状态极差，不宜久战。
苏小小会意。双手掐诀，一道道凌厉冰锥凭空出现，呼啸射向老乞丐。同时，莫灵天强提一口气，指尖凝聚一缕微弱但精纯的剑芒。瞅准时机，刺向老乞丐破绽。
老乞丐虽然疯狂，战斗本能还在。挥舞木棍，黑气缭绕，勉强挡开大部分冰锥。莫灵天那看似微弱的剑芒如同跗骨之蛆，精准穿透防御，刺入肩膀。
“呃啊！”老乞丐惨叫一声。黑气一阵翻涌。难以置信低头看着肩膀伤口。那里散发着淡淡的、克制邪恶力量的纯净气息。
“净化……需要……更多的……力量……”老乞丐喃喃自语。眼神中疯狂更盛。猛地张嘴，一股浓郁黑气喷出，朝着莫灵天和苏小小席卷而来。黑气充满了腐蚀和污秽气息，闻之欲呕。
就在这时，几道凌厉破空声响起！数支闪烁寒光的箭矢，如同流星从街道旁屋顶射下，精准钉在老乞丐西肢和躯干上！
“噗噗噗！”箭矢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老乞丐身体一僵，动作戛然而止。身上黑气如同遇到克星，迅速消散，露出了他布满箭矢的身体。
难以置信低头看着身上箭矢，又缓缓抬头，看向屋顶方向。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城卫军……”老乞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最终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声息。身上狂热和暴戾，如同潮水退去。只剩下一具插满箭矢的、肮脏的尸体。
莫灵天和苏小小也是一惊，抬头望去。几个身穿统一制式铠甲、手持强弓的士兵，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冷冷看着下方。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
“流云城内，禁止私斗。扰乱秩序者，杀无赦。”为首的城卫军统领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他挥手。立刻有几个士兵跳下屋顶，熟练处理老乞丐尸体，清理现场。仿佛这种事情己经司空见惯。
莫灵天和苏小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凝重。流云城城卫军，反应如此迅速，手段如此狠辣。而且……似乎对这种蕴含邪恶力量的冲突并不陌生？
城卫军统领目光扫过莫灵天和苏小小。在莫灵天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察觉到他身上的伤势和方才残留的灵力波动。但他没有多问。
“你们两个，跟我来一趟。”声音冷冷。
莫灵天心念电转。现在初来乍到，情况不明。他有伤在身，不宜与官方势力发生冲突。更重要的是，刚才老乞丐的出现，证明寂灭组织果然渗透到了流云城。或许从城卫军这里，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好。”莫灵天点头。
城卫军“护送”下，莫灵天和苏小小来到一处位于城中心、守卫森严的建筑前。这里似乎是城卫军总部。
进入建筑内部，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一股淡淡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味道。走廊两侧，一间间紧闭的牢房。偶尔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或疯狂嘶吼。这让莫灵天和苏小小更加警惕。这里关押的，恐怕不全是普通犯人。
他们被带到一个审讯室。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冰冷的铁桌和几把椅子。刚才那个城卫军统领坐在桌子后面，目光如炬盯着他们。
“姓名，来历，入城目的。”统领开门见山。
莫灵天报上化名和编造的散修身份。只说途经此地，想稍作休整。苏小小配合着说了几句。
统领听完，不置可否。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规律的哒哒声。审讯室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刚才那个乞丐，你们认识？”统领突然问。
“不认识，”莫灵天摇头，“只是他突然袭击我们。”
“他嘴里喊着‘寂灭’、‘净化’之类的话，”苏小小补充，“听起来疯疯癫癫。”
统领眼神微微一动。
“寂灭组织……你们听说过？”
莫灵天心中一动。看来这流云城城卫军，果然知道寂灭组织存在，而且似乎还在与之对抗。他故作茫然，摇了摇头。
“未曾听闻，只是觉得那老乞丐邪门的很。”
统领盯着莫灵天看了半晌，似乎判断他话语真伪。过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流云城最近不太平。像刚才那种被邪教蛊惑的疯子，时有出现。你们两个修为尚可，但还是小心为妙。晚上尽量不要外出，尤其不要去城西的‘鬼市’。”
“鬼市？”苏小小好奇。
统领冷哼一声。
“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最近那里也冒出来不少邪门玩意儿，我们正在清剿。”
话锋一转。
“你们的伤，似乎不轻？”
莫灵天目光落在统领腰间佩戴的一块令牌上。令牌材质特殊，隐隐散发一股克制邪祟的气息。
“来流云城的路上，遇到了一些麻烦。”他没有细说。
统领点头，似乎不打算深究。
“既然如此，你们可以走了。记住我的话，小心行事。”
走出城卫军总部。外面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街道上点起了灯笼，行人却比白天稀疏不少。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似乎更加明显。
“师兄，那个统领好像知道很多事情，但他似乎并不完全信任我们。”苏小小轻声。
“嗯。”莫灵天应了一声。目光望向城西方向。
“他说鬼市有邪门玩意儿，还让我们不要去……”
苏小小立刻明白莫灵天的意思。
“师兄，你想去鬼市看看？”
莫灵天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藏着最多的秘密。那个老乞丐只是个被蛊惑的狂信徒。寂灭组织真正的核心力量，恐怕隐藏得更深。那个统领特意提到鬼市，要么是想引我们过去，要么……就是那里真的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而且，寂灭组织的多样性，我们才刚刚见识到冰山一角。那个判官，那个狂热的老乞丐……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非人的怪物？拥有特殊能力的个体？哼，不管是什么，敢挡路，就一并清除了！”
身受重伤，莫灵天的斗志并未消减。反而因为敌人层出不穷的手段而更加昂扬。他需要尽快恢复实力，也需要更多关于寂灭组织的情报。
“好！那我们就去闯一闯那所谓的‘鬼市’！”苏小小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坚定。和师兄一起并肩作战，无论面对多么诡异邪恶的敌人，她都无所畏惧。
两人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正规的客栈暂时住下。莫灵天抓紧时间运功疗伤。苏小小在一旁护法，同时警惕周围动静。夜色渐深，流云城仿佛陷入沉睡。但在黑暗角落里，无数双眼睛悄然睁开。城西方向，一股更加浓郁、更加邪异的气息，如同墨汁般在夜色中弥漫开来。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吸引着好奇者，也吞噬着迷途者。
所谓的“鬼市”，又将是怎样一番光景？寂灭组织在那里，又布置了什么样的陷阱和“惊喜”？莫灵天和苏小小不知道。但他们知道，这一趟流云城之行，注定不会平静。
一场更加凶险、更加光怪陆离的遭遇，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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