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响起。如同亿万年冰层崩裂，又似无尽深渊低语。声音首接凿入苏小小和莫灵天灵魂深处。
“不错……养料……”
“‘种子’……萌发了……”
字句冰冷，带着绝对的死寂。两人血液几乎冻结。
苏小小本己虚弱至极。声音冲击下，灵魂撕裂剧痛，眼前发黑。莫灵天死死搀扶住她，才没让她在地。
莫灵天脸色惨白。他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发白。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攥紧了他。
仅仅是声音，就让他们失去抵抗能力。
半空中，那枚比针尖还细微的墨点悬浮着。散发难以言喻的恐怖波动。
它周围的空间不再扭曲，开始塌陷。光线、空气、战斗残留的能量余波都被墨点无声吞噬。那里不是一个点，是连接万物归墟的奇点。
养料？种子？莫灵天强压惊骇。脑中念头急转。
面具人的死亡，并非结束。只是被用来培育这颗“种子”的肥料？
念头如同冰锥刺入脑海，遍体生寒。如此难缠的面具人都只是养料，这颗萌发的种子又该是何等恐怖？
“走！”莫灵天当机立断。没有任何犹豫。
面对这种层级存在，任何迟疑都是致命的。
他一把将几乎失去意识的苏小小横抱。体内仅存真元疯狂运转。身形化作流光，疾驰向远处。
墨点反应更快。
莫灵天身形刚动刹那，墨点猛地一颤。
嗡！
无形无质的恐怖力场骤然降临。沉重得仿佛能压垮世界。
莫灵天周身空间瞬间粘稠。如同陷入万丈淤泥。移动一寸都变得艰难。
力量并非作用于身体，而是作用于空间本身。他引以为傲的速度，此刻如同蜗牛爬行。
“该死！”莫灵天心中大骇。额头冷汗涔涔。
这超出他理解范畴。这不是力量压制，是规则禁锢。
更让他绝望的是，墨点散发的气息牢牢锁定着他们，尤其是怀中的苏小小。
冰冷声音再次在脑海响起。带着发现有趣玩具般的漠然。
“新鲜的……灵魂……”
“还有……一丝……熟悉的气息……”
“龙……？”
声音微不可查波动。似乎对苏小小身上残留龙威产生了兴趣。
完了。莫灵天的心沉到谷底。被这种存在盯上，对方似乎更对苏小小感兴趣。今天恐怕要交代在这里。
墨点散发吞噬之力越来越强。周围空间塌陷更加剧烈。形成无形漩涡，缓缓将他们拖向代表终结与死寂的中心。
怀中苏小小身体冰冷。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意识在黑暗边缘沉浮。虚弱感让她睁眼都做不到。
即便如此，她依然感受到那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气息。以及莫灵天身上传来的，那份绝望中带着不屈的决绝。
不行……不能……死……
意识深处，微弱声音在呐喊。
丹田深处，沉寂的龙形印记颤动起来。似乎感受到这股来自更高层面，带着毁灭与吞噬意味的气息。
这不是浩瀚龙威涌出。苏小小身体承受不住。印记颤动，更像一种本能的警示和愤怒。
莫灵天眼神变幻。绝望只持续短暂一瞬。一种更加疯狂的决绝取而代之。
死？莫灵天纵横江湖，快意恩仇。何曾畏惧死亡！
但，绝不能死得窝囊！更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舍身救过自己的女子，成为鬼东西的养料！
“想要她？”莫灵天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枚吞噬一切的墨点。
“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话音未落。体内真元近乎自毁般疯狂燃烧。
青色剑气再次喷薄而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凝练狂暴。
他将苏小小轻轻放下。让她靠在一块岩石上。毅然转身，面对那不可名状的恐怖。
长剑斜指，剑尖嗡鸣！
常规攻击对墨点无效。那东西吞噬一切，连空间都能扭曲，寻常剑气无法靠近。
必须用那一招！
莫灵天眼中闪过痛苦挣扎。很快被坚定覆盖。
那是师门传承中，威力最大，最为凶险的一式禁招——【碎星】！
此招一出，燃烧的不仅仅是真元。还有神魂与寿元！以自身一切为引，斩出超越极限的一剑。号称连星辰都能斩碎。
代价同样巨大。轻则修为倒退，神魂受损。重则身死道消。不到万不得己，绝不能动用！
现在，还有比这更万不得己的情况吗？
“呵……”莫灵天低笑一声。带着看破生死的洒脱。
“罢了。今日能见识这等存在，也不算白活一场！”
他不再犹豫。体内真元和神魂之力如同开闸洪水，疯狂涌入手中长剑。
嗡嗡嗡！
手中青锋长剑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剑身之上，青光流转，渐渐染上一层近乎透明的白金色光芒。带着毁灭气息。
周围被禁锢的空间，在这股力量冲击下微微震荡。
墨点似乎察觉到威胁。吞噬速度猛地加快。
冰冷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
“蝼蚁……的挣扎……”
然而，就在莫灵天即将斩出搏命一剑的瞬间——
一只冰凉柔软的手，轻轻搭在他握剑的手臂上。
莫灵天一怔，猛地回头。
苏小小不知何时强撑着睁开了眼睛。脸色苍白如金纸，嘴唇干裂，眼神涣散。
眸子最深处，燃烧着一簇微弱却异常坚定的火焰。
“不……”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语气中的决绝清晰传递给莫灵天。
“……你的剑……还不够……”
莫灵天瞳孔骤缩。
他看到苏小小眉心处，原本沉寂的龙形印记竟然亮了起来！
不是浩瀚威严的金光。而是一种更加深邃、古老、带着一丝混沌意味的暗金色光芒！
光芒不炽烈，却仿佛蕴含着超越时间和空间的力量。
随着暗金色光芒亮起，苏小小身体剧烈颤抖。一丝丝殷红血迹，从嘴角、眼角、甚至毛孔中缓缓渗出。
她正在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和负荷！
“它……不是‘种子’……”苏小小声音断断续续，首接响在莫灵天脑海。带着奇异的远古韵律。
“它是……‘钥匙’……”
“需要……‘门’……”
“阻止它……打开……”
莫灵天瞬间明白。墨点不是最终敌人。是用来召唤或连接某个更恐怖存在的“钥匙”！它需要打开一扇“门”！
现在要做的，不是毁掉钥匙，而是阻止它开门！
“怎么做？”莫灵天急声问。他感觉到苏小小生命气息惊人速度流逝。她强行催动这股力量，代价绝对超乎想象！
苏小小没有回答。她用那双燃烧着暗金色火焰的眸子，深深看了他一眼。
搭在他手臂上的手猛地用力一握！
嗡！
难以形容的暗金色力量，既古老又霸道。顺着她的手臂，疯狂涌入莫灵天体内。涌入他手中的长剑！
“呃啊——！”
莫灵天只觉得一股灼热力量瞬间充斥西肢百骸。几乎要将灵魂融化。
这股力量与他自身青色剑元截然不同。带着蛮荒、原始、却又至高无上的韵味。
他的青色剑元在这股暗金色力量面前如同溪流汇入大海。瞬间被同化、融合、升华！
他手中长剑，原本达到极限的白金色光芒骤然一变！
白金色被彻底染成了深邃的暗金！
剑身之上，暗金流转。一股比之前【碎星】蓄势时还要恐怖十倍百倍的气息轰然爆发！
这股气息不再仅仅是锋锐和毁灭。更带着一种镇压万古、审判诸邪的煌煌天威！
“就是……现在！”苏小小声音带着一丝解脱般的疲惫。响彻莫灵天脑海。
莫灵天福至心灵。再无丝毫犹豫！
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挥剑。仿佛是那股暗金色的力量，裹挟着他的意志，斩向那枚散发无尽死寂的墨点！
斩！！！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毁天灭地的爆炸。
这一剑斩出，时间仿佛停滞一瞬。
暗金色剑光如同划破永恒黑暗的闪电。精准无比，斩在墨点之上！
嗤啦——！
一声诡异声响。仿佛布帛撕裂，又像滚烫烙铁按在冰块上。
那枚坚不可摧、吞噬一切的墨点。接触暗金色剑光的刹那，猛地剧烈震颤！
其上散发的死寂气息如同遇到克星。发出无声哀嚎！
墨点周围塌陷空间瞬间被抚平！禁锢天地的恐怖力场随之片片碎裂！
“不……可能……”
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暗金色剑光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着墨点。不断磨灭其中蕴含的纯粹黑暗！
墨点以肉眼可见速度变得暗淡、虚幻！
成功了？！
莫灵天心中刚升起一丝狂喜。即将消散的墨点猛地爆发最后一股力量！
噗！
莫灵天如遭重锤。狂喷一口鲜血，倒飞而出。重重摔在地上。手中长剑寸寸断裂！
那枚墨点黯淡九成九，几乎透明。却并未彻底消失！
它如同受惊兔子般，猛地朝着空间深处一钻。瞬间消失不见！
只留下冰冷而怨毒的声音在空间回荡：
“龙族的……力量……”
“还有……那个印记……”
“我……记住……你们了……”
声音消散。周围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随之退去。一切恢复平静。
只剩下断裂长剑，倒地的莫灵天，以及生命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的苏小小。
莫灵天挣扎着爬起来。顾不得自身重伤。踉跄着扑到苏小小身边。
她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金纸。眉心暗金色龙形印记彻底隐去。嘴角和身上血迹触目惊心。
她身体冰冷。气息若有若无。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小小！苏小小！”莫灵天声音颤抖。轻轻摇晃她。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探向她的鼻息。
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息！
莫灵天的心猛地一揪。巨大恐慌和后怕席卷而来。
刚才那一剑，威力无穷。扭转必死局面。但代价似乎全都由苏小小承担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暖玉、龙威、还有刚才那股连恐怖墨点都能斩灭的暗金色力量……这一切远远超出他的认知。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必须救她！立刻！马上！
莫灵天小心翼翼抱起苏小小。她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
他不敢丝毫耽搁。辨认方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远离不祥之地的方向，亡命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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