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代价？”李慕白心急如焚，双手不自觉地用力，手指几乎掐进慕思颜的肩膀。
她的皮肤冷得像冰，伤口渗出的不再是普通的鲜血，而是一种泛着奇异金光的液体，在黑色的沙滩上显得格外醒目，仿佛是某种神秘力量的象征。
李慕白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他不知道慕思颜所说的代价究竟是什么，但他知道，这个代价一定非同小可。
慕思颜微微颤抖着抬起手，那只手仿佛有千斤重，缓缓地轻抚着李慕白脸上的伤痕，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眷恋与不舍。
“你的记忆。从我们相遇开始，所有关于我的记忆。”
她的声音轻柔而悲伤，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海风像是突然被激怒了一般，变得异常狂暴，呼啸着席卷而来，吹得李慕白几乎睁不开眼睛。
他下意识地死死抱住慕思颜，用尽全身力气，生怕她被这狂风卷走，仿佛只要自己抱得够紧，就能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开什么玩笑！这算什么选项？”李慕白大声喊道，声音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
他的心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他无法接受要忘记与慕思颜的点点滴滴，那些记忆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财富。
“时间不多了。”慕思颜焦急地指向远处，只见那漩涡己经疯狂扩大，几乎占据了半个海面。
从青铜宫殿里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吟唱声，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深处，让人的灵魂都为之颤抖。
“要么杀了我，要么跳进去，要么……忘记我。”
慕思颜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绝望，她知道这个决定对李慕白来说太难了，但他们己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李慕白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清照曾经说过的话：“归墟害怕的是记忆！”
慕思颜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明白了？归墟靠吞噬记忆存在，给它喂食足够的记忆，就能暂时关闭通道。”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希望，希望李慕白能够理解这个办法。
“用我的记忆喂它？”李慕白冷笑一声，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归墟的愤怒，又有对慕思颜的心疼。
“然后呢？你一个人面对归墟？”他无法想象让慕思颜独自面对归墟的危险，那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我有龙魂护体。”慕思颜说着，腹部的伤口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金色光团，那光团散发着神秘而强大的气息，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但需要你自愿献祭记忆作为‘诱饵’。”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她愿意为了阻止归墟付出一切代价。
一道闪电如同一把利剑，狠狠劈在两人身旁，黑色沙滩瞬间被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李慕白下意识地看向坑底，只见里面堆满了白骨，每具骨头上都刻着熟悉的字——
全是“李煜”和“周娥皇”的名字！那些名字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悲惨的过往，让人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
李慕白心中一阵刺痛，他不知道这些白骨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故事，但他知道，这一切都与归墟和他们的命运息息相关。
“三百年前我们试过。”慕思颜的声音突然变得沧桑而疲惫，仿佛这简短的一句话，就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你选择牺牲自己，结果……”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奈，似乎回忆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李慕白毫不犹豫地打断她：“这次不一样。”他猛地撕开衣襟，露出坚实的胸膛，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然。
“告诉我怎么做。”他己经下定决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保护慕思颜和这个世界。
慕思颜的指尖突然长出锋利的指甲，在血色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
她看着李慕白，眼中满是心疼：“会很疼。”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不忍心伤害李慕白，但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比起忘记你，这点痛算什么。”李慕白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试图安慰慕思颜，可那笑容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苦涩。
他的心中虽然充满了恐惧，但为了慕思颜，他愿意承受一切痛苦。
慕思颜咬了咬牙，指甲缓缓刺入李慕白的心口。
刹那间，一股剧痛如汹涌的潮水般向李慕白袭来，让他眼前一黑，几乎失去意识。
他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的心脏深处被生生抽离，那种疼痛深入骨髓，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撕裂。
李慕白一把抱起她，冲向海浪，"抱紧我！"
两人跃入血色海水的那一刻，李慕白感觉龙纹炸裂般灼热。
金光从皮肤下渗出，与慕思颜腹部的光芒交织在一起，海水沸腾起来，形成巨大的水龙卷将他们卷入漩涡中心。
"记住！"在意识模糊前，慕思颜死死抓着他的手，"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记住我的——"
世界突然陷入黑暗。
李慕白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中。
远处漂浮着九尊巨鼎，每尊鼎里都燃烧着不同颜色的火焰，正中央的王座上，坐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影。
"有趣。"人影的声音像千万人同时开口，"三百年来，第一次有人带着完整龙魂来见我。"
李慕白握紧拳头："你就是归墟？"
"我是记忆的坟墓，也是新生的摇篮。"人影缓缓摘下面具，露出的竟是李煜的脸，"或者你可以叫我...另一个你。"
李慕白如遭雷击："这不可能！"
"当年你自愿被锁在铜雀台下，分裂出阳魄转世。"人影一挥手，虚空中浮现出当年的画面，"而阴魄...就是你拼命保护的'慕思颜'。"
画面中，李煜（李慕白）将周娥皇（慕思颜）推下城楼，自己却被青铜锁链缠住。
分裂的龙魂发出凄厉的哀鸣...
"所以从头到尾..."李慕白声音发抖，"我要保护的人就是...我自己？"
人影大笑："人类总是执着于这种无聊的分别，"他突然变脸，"但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九鼎同时喷出火柱，将李慕白包围，火焰中浮现无数记忆碎片，每一片都在灼烧他的灵魂。
最痛的不是火焰，而是看到慕思颜的记忆正在一点点消失...
"不！"李慕白突然暴起，徒手撕开火墙，"这些记忆...谁都不能夺走！"
人影露出惊讶的表情："你竟然..."
"你说错了一件事。"李慕白浑身浴血，却笑得狰狞，"人类执着的不只是分别，还有——"
他猛地将手插入自己胸膛，掏出一团跳动的金光："守护重要之人的决心！"
金光炸裂的瞬间，整个空间开始崩塌，人影发出不甘的咆哮："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只要世间还有记忆，归墟就——"
"那就带走所有记忆。"李慕白将金光按在眉心，"包括你的！"
强光过后，李慕白发现自己跪在沙滩上，海面平静如镜，青铜宫殿消失无踪。怀中慕思颜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化为光点。
"成...功了？"她虚弱地问。
李慕白想回答，却突然发现想不起她的名字，恐慌如潮水般涌来："你...你是谁？为什么我..."
"没关系。"她伸手抚摸他的脸，"这次换我记得就好。"
最后一粒光点消散前，李慕白听到一句轻若叹息的话："我会在下一个轮回等你..."
潮水退去，沙滩上只留下一枚铜钱，和一件染血的旗袍。
三年后，金陵大学考古系。
"李教授，这个铜雀台出土的铜镜怎么解读？"学生好奇地问。
李慕白接过铜镜，突然怔住——镜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穿旗袍的女子，她微微一笑，镜面浮现两行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铜镜"当啷"落地，学生慌忙去捡，却听李教授喃喃自语："奇怪...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窗外，一片青铜色的树叶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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