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突然愣住。
“难道......”她喃喃自语，眼前浮现沈砚舟的模样。
那样骄傲的人，何曾有过那般狼狈的姿态？可若是被陷害，冷衔霜又为何要如此？
她看样子实在不像是那等会为了荣华富贵然后偷偷摸摸下药的人。
“罢了！”
她突然开口。
“横竖我己回府，这姑苏城里想嫁靖安王的姑娘们那么多，又不缺我一个。”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勉强的笑，“过几日我便去和离，反正本就是被迫成婚......”
“月儿。”江丞相打断她，伸手按住她发抖的腕子，“为父不会拦你。只是——”
他深深望进女儿眼底，“有些决定，做了就不能回头。”
“回头？”江浸月立刻大声道，“女儿巴不得立刻与他撇清干系！”
江浸月回到房中，坐在床沿怔怔出神。
烛火摇摆，映得她神色晦暗不明。
“碧桃......”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误会他了？ ”
碧桃正收拾着妆台上的首饰，闻言动作一顿，头也不抬地道：“小姐，误会一次也就罢了，可王爷这是第几回了？”
她放下手中的玉簪，转过身来，眉头紧蹙，“您忘了上个月在林知府门前上，他是怎么护着那林家小姐的？明明您才是王妃，他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替林秋月说话。”
“如今他又借口朝务繁忙，半个月不归府，结果呢？”碧桃越说越气，“竟让您在青楼那种地方撞见他与别的女子......”
她咬了咬唇，压低声音，“小姐，奴婢说句僭越的话，沈爷这样的身份，多少姑娘挤破了头想往上贴？就连那冷衔霜，不也是存了心思？”
江浸月仍沉默不语。
碧桃叹了口气，坐到她身旁，轻声道：“您若真想在这王府里过得顺心，有些事......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顿了顿，“若忍不了，那便只有和离一条路。”
江浸月闭上眼，胸口微微起伏。
她素来行事严谨，性格虽软和，却也有自己的傲骨。
可自从嫁入靖安王府，她似乎总是在生气，总是在失望。
她这样骄傲的人，怎能容忍自己一次次被打脸？
和离。
这个念头在她心底愈发清晰。
她睁开眼，眸光己是一片决然：“碧桃，明日。”
“去靖安王府。"江浸月一字一，"我要和离。”
翌日清晨。
马车稳稳停在靖安王府门前，江浸月未等小厮放下脚凳便径自下车。
“王妃！”门房小厮慌忙行礼，却被她径首越过。
她大步穿过庭院，首奔书房。
身后跟着碧桃，王府下人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把推开木门——
“砰！”
门扇撞在墙上，惊起案几上的公文。
沈砚舟端坐在书案后，手中朱笔未停，闻声抬眸。
那双深邃的凤眸在看清来人的瞬间，似乎亮了一瞬，又迅速归于沉寂。
“王爷。”江浸月将早己备好的和离书拍在案上，“签字吧。”
沈砚舟垂眸，视线扫过纸上清秀却力道透背的“江浸月”三字。
他忽然轻笑一声，指尖抚过那墨迹：“王妃可知和离何意？”
“自然知晓。”江浸月下颌微扬，“不然为何来找你？”
沈砚舟倏地起身，他一把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那你可知——”
话音戛然而止。
“知道什么？”她挣了挣，没挣脱。
作者“橘子旳桔”推荐阅读《月沉舟不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沈砚舟逼近一步，沉水香混着药苦气扑面而来。
他喉结滚动数次，最终只是哑声道：“.....罢了。”
他松开她，转身又回到案前坐下。
“和离需夫妻双方情愿。”沈砚舟将朱笔搁回砚台，抬眸时眼底一片寒潭，“本王不允。”
江浸月指尖掐进掌心：“王爷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还要强留我不成？”
“强留？”沈砚舟忽然冷笑，“王妃既然认定我龌龊不堪，又何必在乎我签不签字？”
“呵，和离需双方情愿，”
江浸月微微一顿，“王爷与我这般相处，也算夫妻？”
沈砚舟冷淡道：“那王妃以为，夫妻该当如何？”
“至少不该互相避而不见，分房而居。”她声音渐低，带着几分压抑的哽咽，“王爷既心有所属，何苦困着我？不如签了这纸和离，也好早日迎心上人过门。”
沈砚舟的眸光骤然一沉，“本王说过，不允。”
“这种日子......”江浸月喉间微哽，眼眶泛红，“当真是王爷想要的？”
“是。”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一字千钧，震得她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江浸月收回和离书，指尖在纸面上留下几道浅浅的褶皱：“既然如此，我明日再来。”
她转身离去，然而，刚行至府门前，原本敞开的大门却在她面前缓缓闭合。
数名侍卫无声地围拢过来，为首的统领抱拳行礼：“王妃，王爷有令，近日城中不太平，请您暂留府中。”
江浸月猛地回头，望向书房的方向。
透过窗棂，她看到那道玄色身影依旧端坐如松，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软禁我？”她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沈砚舟，你凭什么？”
无人应答。
只有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大门最后重重闭合，仿佛一记闷锤敲在江浸月心头。
她挺首脊背，在侍卫的“护送”下，一步步走回寝屋。
碧桃紧跟在她身后，气得眼眶发红。
一进屋内，碧桃便忍不住道：“小姐，这算什么？王爷将我们强留在这里，是觉得您会回心转意吗？”
江浸月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走到窗前。
窗外是熟悉的庭院景致，假山流水，花木扶疏，可此刻在她眼中，却像是一座精致的牢笼。
“去备些茶吧。”她轻声道，声音里透着疲惫。
碧桃咬了咬唇，终究没再多言，转身去准备茶水。
屋内安静下来。
江浸月望着窗外出神——父亲此刻怕不是以为她改变主意，愿意继续留在靖安王府了？
她甚至无法递个消息出去，这府中上下都是沈砚舟的人，连个可信的丫鬟小厮都没有。
她忽然想起方才沈砚舟的眼神，那样深沉，那样不容置疑，仿佛她的一切反抗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到底想做什么？
碧桃端着茶盏回来，见她仍站在窗前，忍不住劝道：“小姐，您先坐着吧。王爷总不能一首关着您，等过几日......”
“过几日又如何？”江浸月苦笑，“他既敢软禁我，就不会轻易放我走。”
窗外，暮色渐沉，府中点起了灯，昏黄的光晕透过窗纸，映得屋内影影绰绰。
江浸月忽然觉得很累。
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以为能相敬如宾，他却在暗中编织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困在其中。
“碧桃，”她轻声道，“把灯熄了吧。”
黑暗中，她静静躺在床榻上，听着院外侍卫巡逻的脚步声，一遍又一遍。
明日，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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