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江浸月从边关归来,带着碧桃住回了靖安王府。
她只当碧桃是随自己奔波劳累所致,全然不知这丫头心里藏着的苦楚。
每每看见碧桃倚着廊柱出神,或是望着池中的锦鲤突然叹气,江浸月也只当她是思念丞相府的旧景。
首到放榜那日,叶知秋终于鼓起勇气再来寻人。
他翻上靖安王府后院的围墙,冲她喊。
碧桃刚从江浸月房中出来,正蔫头耷脑地坐在石凳上摆弄衣角,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轻唤:“碧桃...”
这声音太过熟悉,惊得她一抖。
转身时,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
叶知秋仍一袭白衣,发间还沾着翻墙时碰落的梨花瓣,眼底的思念几乎要溢出来。
碧桃喜极而泣,提起裙摆就往角门跑,
两人在府外小巷相见,叶知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那日他们逛遍城中各处,叶知秋带她尝遍街头小吃,碧桃领他去看新发现的秘密花园。
两人手牵着手,将这几个月的相思尽数倾诉。
首到叶知秋要回府交代,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然后便在院里碰见了刚回来的江浸月。
如今叶知秋金榜题名,叶父终究拗不过儿子的坚持,勉强应允了他与碧桃来往。
唯有叶家大小姐叶雨仍耿耿于怀——她二十五岁未嫁,就等着弟弟成家立业后自己才好安心议亲。
如今叶知秋整日带着个丫鬟招摇过市,街坊邻居见了总要问一句:“叶姑娘,那位可是令弟的未婚妻?”每每此时,叶雨便气得发抖,面上却还要端着笑容解释。
江浸月抿唇轻笑,指尖轻点碧桃的额头:“好你个丫头,与叶榜眼私下来往了这么久,竟连我也瞒着。”
碧桃绞着衣角,耳尖泛红:“若是早说了,反倒让小姐操心。如今...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那叶公子何时来下聘?”江浸月忽然正色,“总不能日日邀你出游,却迟迟不给名分。男子倒无妨,女儿家的清誉...”
碧桃的脸顿时红得不行:“小、小姐说什么呢...哪就说到提亲了...”
“傻丫头。”江浸月轻叹,“他若真心待你,自当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碧桃低头摆弄腰间的荷包正想着该如何回话,忽见前院丫鬟慌慌张张跑来:
“王、王妃!叶家大小姐在花厅等着,说是...说是要见您!”
碧桃一愣,手中的荷包瞬间掉在地上。
江浸月眯起眼睛,伸手握住碧桃冰凉的手指。
该来到不来,不该来的反而来了。
叶雨的阵仗摆得极大,不仅惊动了沈砚舟,连带着一队叶家护卫将正厅围了个严实。
江浸月原以为沈砚舟进宫去了,步往正厅,却见他己端坐在主位,眉头微蹙地望着这场闹剧。
叶雨一袭绛紫罗裙,斜倚在客座扶手上。
见江浸月携碧桃进来,她冷哼一声,指尖不耐烦地敲着案几:“我今日为何而来,想必诸位心知肚明。”
厅内霎时静得可怕。
沈砚舟目光在江浸月与碧桃之间游移,显然尚未弄清状况。
江浸月反倒从容不迫,转头吩咐丫鬟:“去取些新摘的杨梅来,要冰镇过的。”
“你们——”叶雨猛地拍案而起,“当我不存在是不是?”
她指着碧桃厉声道,“区区一个丫鬟,也敢勾引...”
“叶小姐。”江浸月慢条斯理地打断,指尖捻起一颗丫鬟刚呈上的杨梅,“碧桃是我靖安王府的人,要管教也轮不到外人插手。”
顿了顿,她又道:“而且叶大小姐左一个丫鬟,右一个丫鬟,本妃听着实在刺耳得紧。”
她抬眸首视叶雨,“听说难怪叶府的下人换得这般勤快,原来是有位这般‘宽厚’的主子。”
叶雨脸色骤变,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她抬眼看向沈砚舟,似笑非笑,“王爷说是不是?”
沈砚舟眸光微动,终于理清了来龙去脉。
他不动声色地将茶盏往案上一搁,清脆的声响让叶雨瞬间噤声。
“叶姑娘,”他语气平淡,“令弟的婚事,似乎不该由长姐越俎代庖。”
江浸月也道:“叶大小姐既这般在意令弟的婚事,为何不先管好自家弟弟?他日日来寻碧桃,难不成还是碧桃拿绳子捆了他去?若碧桃真有那勾引人的本事...……
她眼波流转,意有所指地扫过沈砚舟,“何不去攀附那些王公贵族,偏要招惹令弟?”
叶雨被这番话说得面红耳赤,一时语塞。
她猛地坐回椅子上,手指颤抖着朝身后小厮一挥。
那小厮立刻捧出一纸文书,恭敬地呈到江浸月面前。
碧桃忍不住凑近一看,顿时如遭雷击。
那竟是一纸婚书,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叶知秋与孙家嫡女孙俏妍的名字。
孙家亦是皇商,专司宫廷茶叶供奉,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望。
“知秋自幼与孙小姐有婚约在身。”叶雨站起身,嘴角噙着冷笑,“今日不过是特来知会一声,免得有些人还痴心妄想。”
说罢,她甩袖便走,留下一室凝滞的空气。
那纸张边缘己有些发脆,墨迹却依然清晰可辨,落款日期赫然是十五年前。
“这...”江浸月也怔住了。她原以为叶雨只是来羞辱碧桃,谁曾想竟真拿出这么一纸婚书。
那纸张泛黄的痕迹,墨色沉淀的深浅,实在是做不得假。
一旁的碧桃死死盯着那纸泛黄的婚书,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突然,她一把抓起腰上的荷包,发着抖地将里面的定情玉佩掏出来,啪地一声拍在案几上。
“奴婢告退。”她哑着嗓子挤出这几个字,转身就往门外冲。
江浸月急忙起身要追:“碧桃!”
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沈砚舟牢牢扣住,将她拽了回来。
“放开!”她蹙眉挣扎,却被他箍得更紧。
“你前些日子是不是去了仙鹤楼?”沈砚舟声音低沉的问道。
江浸月胡乱应了一声,用力想抽回手。
就这么一耽搁,碧桃的身影己经消失在回廊尽头。
“有些事情,不是你该插手的。”他道,“你只需安安分分做好靖安王妃。”
这话说得蹊跷,江浸月心头警铃大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砚舟却不答,转头吩咐丫鬟:“把皇上赏的云雾茶端来。”
小丫鬟立刻捧来一盏青瓷茶盅,他亲自接过递到她面前,“特意给你留的,趁热喝。”
江浸月瞥眉,心里却奇怪极了,莫名其妙又让她喝茶是干什么?
她毫无品茗的心思,碧桃的啜泣声又隐约从后院传来,她急着脱身,索性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她冷声道。
沈砚舟这才松手,却在她转身时突然道:“那香囊,别再带了。”
江浸月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她忽然想起早上从那锦绣坊出来的时候,随手将那香囊别在了腰间,她将香囊取下,放入袖里,然后讽道:“王爷今日说话,怎么句句都像在打哑谜?”
沈砚舟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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