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南方的列车上,林小满靠着陈远肩膀假寐。少年的心跳声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稳定有力,像青山村夏夜里永不停歇的蛙鼓。三天前从北京那个下水道爬出来后,他们像做了一场大梦——只有眉心隐隐的胀痛和锁骨下变异的胎记提醒她,周氏地宫里的奇遇真实发生过。
"查票了。"陈远轻轻推她,声音压得极低。
林小满眯着眼掏出车票,余光扫过车厢连接处——那个穿蓝条纹衬衫的男人又出现了,正假装看报纸。自从离开北京,这己经是第三次见到他了。刘世昌的眼线比想象中更难甩脱。
"厕所。"她突然站起来,故意提高音量,"晕车。"
陈远会意地点头,在她离座后立刻用包袱占住位置。林小满摇摇晃晃穿过车厢,在厕所门口突然拐进餐车。穿过拥挤的过道时,她故意撞翻餐车服务员的水壶。
"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地帮忙擦拭,趁机将一张纸条塞进服务员口袋——这是跟陈远学的障眼法,前世他在县城打工时常用这招传递消息。
回到座位时,陈远正望着窗外飞驰的田野出神。阳光透过玻璃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勾勒出愈发分明的下颌线。林小满突然发现,这趟北京之行后,少年眼中的青涩褪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种沉稳的锐利。
"纸条给了。"她凑近他耳边,呼吸拂过他的耳廓,"下一站我们下车。"
陈远微不可察地点头,手指在膝盖上轻敲三下——是他们约定的暗号。林小满将手滑进他的掌心,感受着那些因常年劳作留下的茧子。前世她从未这样主动牵过他的手,现在却觉得这个动作再自然不过。
列车停靠在一个无名小站时,两人装作买零食溜下车。穿过熙攘的人群,他们跳上一辆开往邻县的长途汽车。车上满是鸡鸭和箩筐,刺鼻的气味掩盖了他们的行踪。
"看。"陈远突然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是那枚蓝色结晶,此刻正在他掌心泛着微光,"它变暖了。"
林小满惊讶地接过结晶。确实,原本冰凉的晶体现在有了体温般的暖意,内部还流动着丝丝金线。更奇怪的是,当她握住它时,眉心突然闪过几个画面:青山村的七叶莲田被黑衣人包围;春桃被绑在晒谷场的石碾上;那株吸收过她血液的母株被人用斧头砍伐...
"村里出事了!"她猛地攥紧结晶,"刘世昌的人先到了!"
陈远脸色骤变,起身就要喊司机停车。林小满拽住他:"别急,我有办法。"她将结晶贴在眉心,那些符文胎记顿时灼热起来。一段陌生的咒语浮现在脑海,发音古怪却莫名熟悉。
"这是..."
"周氏巫歌。"林小满自己都惊讶于这份笃定,"能让植物加速生长。"
长途车在下一个村子停下时,两人立刻包了辆拖拉机往青山村赶。开车的老人絮絮叨叨说着最近的怪事:青山村方向连着三晚冒蓝光,有人说看见会走路的树藤...
黄昏时分,拖拉机在距离村子五里的岔路口停下。林小满谢过老人,拉着陈远钻进了玉米地。青纱帐里闷热潮湿,蚊虫嗡嗡作响。陈远走在前面开路,不时回头确认她是否跟上。这个细小的举动让林小满心头一暖——前世那个总是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少年,如今己经学会走在前方了。
"等等。"陈远突然蹲下,示意她安静。
前方隐约传来引擎声。两人匍匐爬到田垄边,只见村口停着三辆黑色轿车,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在丈量七叶莲田。更远处,晒谷场上架起了临时帐篷,帐篷前站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子——即使只看过照片,林小满也一眼认出那是刘世昌!
"畜生..."陈远咬牙切齿。顺着他目光看去,那株最高的七叶莲己经被砍倒,断口处渗出蓝色汁液,像在流血。
林小满按住他握刀的手:"晚上行动。"她指向远处起伏的山峦,"先去岩洞躲着,我知道有条小路。"
岩洞隐藏在瀑布后方,是小时候外婆带她采药发现的。穿过水帘时,陈远脱下衬衫罩在她头上,自己赤膊走在前面。水珠顺着他精瘦的脊背滚落,在夕阳中像流动的琥珀。
洞内干燥凉爽,石壁上爬满发光的苔藓。林小满刚坐下就掏出蓝色结晶,它此刻亮得像盏小灯。陈远从包袱里取出《周氏秘典》的竹简——虽然内容己经融入她脑海,这实物仍有特殊意义。
"现在怎么办?"少年用柴刀削着木棍,做成简易火把。
林小满闭眼感受眉心的信息流。那些古老的记忆告诉她,周氏巫医最强大的力量不是控制植物,而是与万物共鸣。她需要找到村里所有吸收过她血液的七叶莲,通过它们构建网络...
"我需要你的血。"她突然说。
陈远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腕。林小满却摇头,指尖轻点他心口:"这里的一滴。"
少年耳根瞬间红透,但还是解开衣扣。林小满用银戒指的尖角在他胸口轻轻一划,血珠渗出的瞬间,蓝色结晶突然悬浮起来,将血滴吸入内部。原本湛蓝的晶体顿时泛出金红色光芒!
"守莲人的心血..."她喃喃道,"能激活最高级的共生。"
夜幕完全降临后,两人借着月色潜回村子。黑衣人轮流巡逻,但奇怪的是,他们全都避开了晒谷场西侧——那株被砍倒的母株所在的位置。林小满拉着陈远匍匐前进,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山那边的月光 每靠近一步,蓝色结晶就亮一分。
母株的断桩有碗口粗,截面己经发黑。林小满将结晶放在断面上,开始吟唱那段巫歌。音节古怪的咒语在夜色中回荡,结晶渐渐融化,渗入木质。起初什么都没发生,但很快,地面开始轻微震动!
"退后!"她拽着陈远滚到田垄下。
母株的根系突然破土而出,像无数条巨蟒在空中舞动。更惊人的是,田里所有吸收过林小满血液的七叶莲都开始疯长,藤蔓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黑衣人和白大褂们逼得节节后退。晒谷场上,绑着春桃的绳子被一根藤蔓精准割断!
"妖怪啊!"有人尖叫着逃跑。
刘世昌却出奇地镇定。他掏出一个金属盒,里面躺着几支装有绿色液体的试管:"林小满!我知道你在!"他声音洪亮,"看看这是什么?"
林小满瞳孔骤缩——那是杨教授留给她的七叶莲精华!原来在农科院实验室,刘世昌的人己经偷走了部分样品。
"没有周氏血脉激活,它只是普通抗癌药。"刘世昌晃着试管,"跟我合作,利润分你三成。"
陈远气得浑身发抖,却被林小满按住。她从容地站起身,月光下的胎记符文泛着金光:"刘董事长,您搞错了两件事。"声音不大,却奇异地传遍整个晒谷场,"第一,这不是生意;第二..."她突然抬手,所有藤蔓同时静止,"您手里的东西,己经失效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刘世昌手中的试管突然变得浑浊,绿色沉淀成渣。老人脸色大变,慌忙打开其他试管——全都没用了!
"不可能!"他歇斯底里地咆哮,"冷藏车恒温保存..."
"因为母株醒了。"林小满向前走去,藤蔓自动为她让路,"周氏七叶莲只听血脉主人的命令。"
刘世昌突然掏出手枪!陈远飞扑过来,但枪声己经响起——子弹穿过林小满左肩,带出一串血珠。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些血珠没有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化作红色雾气笼罩了整个晒谷场!
"血祭..."林小满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仿佛多人合唱,"以我之名,唤汝之灵!"
雾气中,所有七叶莲都开始疯狂生长。藤蔓缠住刘世昌的手腕,枪掉在地上。更惊人的是,那些被砍断的母株断面开始抽出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郑处长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但己经不需要了。当警察们冲进晒谷场时,看到的是被藤蔓缠成粽子的黑衣人,和瘫坐在地、喃喃自语的刘世昌。而林小满倒在陈远怀里,左肩的伤口汩汩流血。
"没事的..."陈远手忙脚乱地撕下衬衫给她包扎,声音发抖,"坚持住..."
林小满却笑了。她抬起完好的右手,轻抚少年布满泪痕的脸:"傻子,哭什么..."指尖的血沾在他脸上,画出道红色轨迹,"周氏巫医没那么容易死。"
确实,当郑处长带人靠近时,林小满的伤口己经停止流血。更神奇的是,几根细小的藤蔓正缠绕在伤处,像天然的缝合线。那株复活的母株在月光下轻轻摇曳,断口处的新枝上,一朵七叶莲花苞正在缓缓绽放。
村民们陆续从躲藏处走出来,春桃第一个扑到林小满身边:"小满姐!你的眼睛..."她惊恐地指着。
林小满不解地望向水缸倒影——自己的瞳孔变成了莲子的形状,还泛着淡淡的蓝光!但更让她惊讶的是身后:陈远的影子在月光下异常清晰,轮廓周围竟有一圈七叶莲的光晕!
"守莲人的印记。"她轻声解释,"持续不了多久。"
确实,天亮时分,那些异象都逐渐消退。只有七叶莲田里的变化是永恒的——母株重获新生,而其他植株都长高了一截,叶片上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像人体毛细血管。
刘世昌被押上警车前,突然回头喊道:"你以为结束了吗?他们不会放过七叶莲的!"
林小满握紧陈远的手,没有回答。她知道老人指的是谁——那些隐藏在医药集团背后的国际势力。但此刻,她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眉心的胀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浩瀚如海的知识;锁骨下的符文胎记也不再灼热,像己经与血肉融为一体。
三天后,当省药监局的专家团队进驻青山村时,林小满和陈远正坐在晒谷场的草垛上。少年笨拙地帮她换药,指尖碰到她的肩膀时,还是忍不住脸红。
"疼吗?"他问,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林小满摇头,目光落在远处忙碌的白大褂身上:"他们说要在这里建研究所。"
"你会留下来吗?"陈远突然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绷带。
林小满转向他,发现少年眼中闪烁着她熟悉的光芒——是十年前那个站在她家门前,递来一篮野果的男孩的眼神。她突然凑近,在陈远惊愕的目光中,轻轻吻了他颤抖的嘴唇。
"傻瓜。"她抵着他的额头轻笑,"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阳光下,七叶莲田泛起微微的蓝浪,像在回应她的誓言。而那株最高的母株顶端,第一朵七叶莲完全盛开了,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芒,宛如一个小小的虹。
第五十西章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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