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的水流裹着碎石擦过脊背,林小满呛了满口腥甜的冷水。陈远的手腕在她掌心发烫,那些青灰纹路如同活过来的藤蔓,在激流中泛着微弱的光。金茧包裹的方寸之地外,坍塌的山石将月光砸得粉碎。
"抓紧......咳咳......岩缝......"陈远的声音断在轰鸣的水声里。
林小满的脚踝撞上凸起的礁石,钻心的疼让她眼前发黑。原种的能量自发涌向伤处,却在触及陈远体温的瞬间骤然紊乱——少年胸口的莲花纹不知何时蔓延到了脖颈,在黑夜里泛着妖异的血光。
"哗啦!"
两人被冲进一处天然岩洞。林小满的后背重重撞上洞壁,陈远护在她头顶的手臂传来清脆的骨裂声。血腥味混着潮湿的青苔气息扑面而来,黑暗中响起压抑的闷哼。
"你受伤了!"林小满摸索着去碰他的胳膊。
"别动。"陈远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右臂脱臼了。"
洞外暴雨倾盆,水帘将世界隔绝成潮湿的茧。林小满的指尖凝起一点金光,照亮方寸之地。陈远湿透的白衬衫贴在身上,隐约透出后背交错的旧疤——那是去年冬天他替她挡下山火时留下的。
"忍着点。"她咬住下唇,掌心贴上他肩头。
原种的能量如春日溪流般注入伤处,陈远肌肉猛地绷紧。林小满突然想起杨教授笔记里的话:生命之种的治愈会唤醒受体最深层的记忆。果然,当金光漫过他锁骨时,零碎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
十五岁的陈远蹲在篱笆外,将新摘的七叶莲悄悄放在她窗台;暴雨夜他浑身湿透地翻进院子,只为了确认发高烧的她是否安好;上辈子火光冲天时,他徒手扒开滚烫的瓦砾,掌心血肉模糊......
"你总是这样。"林小满的眼泪砸在他肩胛骨上,"疼也不说。"
陈远忽然转身,完好的左手抚上她眼尾:"你看见了?"常年采药留下的薄茧蹭得皮肤发痒,"那些......不算疼。"
洞外传来狼嚎,林小满本能地往热源处缩了缩。陈远僵了一瞬,缓慢地将她圈进怀里。湿漉漉的呼吸拂过耳尖,她听见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震得自己指尖发麻。
"冷吗?"少年嗓音沙哑,喉结擦过她额角。
林小满摇摇头,发梢的水珠却背叛似的滴落。陈远的手忽然悬在她腰侧,火光映照的岩壁上,两人的影子暧昧地交叠成藤蔓缠绕的形态。
"我生个火。"他仓皇起身,青灰纹路在火光中明明灭灭。
枯枝在岩缝里噼啪作响。林小满抱膝望着跃动的火苗,余光瞥见陈远正在笨拙地单手拧衣摆。水珠顺着他锋利的颌线滑落,没入松开的领口。她突然想起上辈子最后一次见他——也是这样湿透的衣裳,沾着血和烟灰。
"我帮你。"她跪坐到他身后,指尖触到冰凉的皮带扣。
陈远整个人弹起来,后脑勺撞上钟乳石:"我自己......"
话音未落,岩洞深处传来碎石滚落的声响。林小满的掌心瞬间沁出冷汗,原种的能量在经脉中乱窜,洞顶垂落的藤蔓突然疯长,在洞口织成密实的帘幕。
"别怕。"陈远用伤臂将她护在身后,"是岩羊。"
他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料传来,林小满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不是源于恐惧,而是某种更深层的、陌生的悸动。当陈远低头查看她脚踝的擦伤时,发梢的水珠滴在她膝头,烫得惊人。
"疼吗?"他指腹抚过泛红的皮肤。
林小满摇头,却在陈远试图收回手时抓住了他的指尖。岩壁上的影子晃了晃,火光将两人的睫毛都染成暖金色。远处山洪的轰鸣忽然变得遥远,只剩火星迸裂的细响在耳畔炸开。
洞口的藤帘忽然簌簌颤动。陈远眼神一凛,抓起燃烧的树枝掷向黑暗深处。火光划过的刹那,林小满看见岩缝中闪过半张惨白的脸——是春桃!
"等等!"她拽住要追出去的陈远,"那孩子不对劲。"
蓝色晶体的碎片嵌在春桃眉心,像第三只幽蓝的眼睛。小女孩西肢着地匍匐在岩壁上,喉咙里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当林小满试图靠近时,她突然弓起脊背,指甲暴长成利刃。
"槐种暴走了。"陈远摸向腰后的药篓,"得用石莲......"
春桃突然发起进攻。林小满被陈远扑倒在地的瞬间,看见他后背的莲花纹渗出细密的血珠。暴走的槐种之力化作利刃劈下,却在触及林小满颈侧时骤然停滞——春桃空洞的瞳孔里映出原种的金光。
"小满姐......"小女孩浑身颤抖,"好疼......"
林小满将掌心贴上她额头的晶体。无数破碎的记忆汹涌而来:三百年前的守种人将婴儿放进树洞,血色符咒烙在襁褓之上;戴着青铜戒指的手将晶体植入春桃祖辈的颅骨;昨夜山崩时,周慕云将半块玉牌塞进她衣襟......
"他们在你身体里养蛊。"她颤抖着收回手,"用血脉做容器。"
陈远撕下衣摆包扎春桃渗血的手腕,忽然僵住。借着火光,林小满看见小女孩肘窝处密密麻麻的针孔,新旧伤疤叠成青紫的云。
"是疫苗。"春桃蜷缩成团,"他们说打了针才能当乖孩子。"
林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上辈子春桃死于急性肾衰竭的疑团在此刻豁然开朗——那些所谓的"疫苗",分明是黑莲教用来控制容器的毒剂。
洞外忽然传来引擎轰鸣。三辆越野车碾过碎石滩,车灯将雨幕照得雪亮。穿白大褂的女人撑伞下车,高跟鞋踩碎水洼里的月光。
"找到你了,127号实验体。"她弯腰抚摸春桃的脸,"该回培养舱了。"
林小满将小女孩护在身后。陈远指间的碎石泛起青灰光泽,却在看清女人面容时瞳孔骤缩——那是县医院最受爱戴的儿科主任,去年还给他们村的孩子做过免费体检。
"周医生?"他不可置信地后退半步。
女人摘下金丝眼镜,露出眼尾的蛇形纹身:"重新认识一下,黑莲教第七执事,周曼。"她指尖把玩着微型注射器,"本来只想回收槐种,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林小满突然拽住陈远的手腕。原种与石莲的能量在相触的瞬间共振,洞顶的钟乳石轰然炸裂。周曼在烟尘中疾退,却还是被碎石划破脸颊。
"抓住他们!"她抹去血痕冷笑,"要活的。"
穿迷彩服的壮汉们一拥而上。陈远将林小满推进岩缝,转身迎战的瞬间,后背莲花纹绽放出妖冶的血光。林小满突然明白了他之前说的"胀痛"是什么感觉——那些纹路正在蚕食他的生命力。
"不要!"她扑过去抱住陈远的腰,"用那个会死的!"
男人的铁棍迎面劈下。林小满本能地抬手去挡,腕间突然传来灼痛——沉寂多年的旧疤裂开了,露出皮下金色的叶脉纹路。原种的能量如火山喷发,所有攻击者在金光中化为齑粉。
周曼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她看着自己精心调制的傀儡们在金光中灰飞烟灭,终于露出惊恐的神色:"你居然能完全觉醒......"
林小满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金色。她每走一步,岩缝里就钻出嫩绿的新芽。当指尖触到周曼的眉心时,那些被篡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二十年前的婴儿调包案、伪装成慈善项目的基因实验、混入救灾物资的抑制剂......
"原来你就是春桃的‘妈妈’。"金光在她指尖凝聚,"该赎罪了。"
惨叫声惊飞夜枭。当林小满踉跄着跌进陈远怀里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少年用绷带缠住她渗血的手腕,却止不住自己胸口的血莲纹蔓延。
"值得吗?"他指腹擦去她脸上的血污。
林小满将额头贴上他心口。两处莲花纹隔着衣料共振,某种古老的契约正在悄然缔结。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水帘时,她终于看清陈远眼底深藏的眷恋——那是跨越两世光阴,终于破土而出的藤蔓。
第六十二章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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