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金军大营连绵的灯火如同地上的星河，不时传来隐约的马嘶和人语。更近处，偶尔能看到一队队举着火把的金兵巡逻队，如同游动的火蛇，在黑暗中逡巡。
“大人，前面就是卧虎坡了。”王涛压低声音，指着前方一片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黝黑、地势起伏不定的山丘，“这地方形似卧虎，沟壑纵横，易于藏身，但也容易被埋伏。”
陈然抬手，队伍立刻停止前进，隐入一道干涸的河沟之中。他凝目望去，卧虎坡在黯淡的星光下轮廓模糊，寂静得有些反常。按照常理，若袁崇焕残部被困于此，或金兵在此设伏搜索，都不该如此安静。
“太静了。”怜星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警惕。
陈然微微颔首，对王涛道：“派两个最机灵的兄弟，摸上去看看情况。一有不对，立刻撤回，不可恋战。”
“是！”王涛点了两名以潜行和耳力见长的夜不收。那两人如同狸猫般匍匐而出，借着地形掩护，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坡地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河沟内一片寂静，只有寒风刮过枯草的呜咽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手按兵刃，等待着哨探的消息。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一道黑影去而复返，正是其中一名夜不收。他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压低声音急促道：“大人，坡上……有情况！我们摸到边缘，发现了几具金兵尸体，看伤口是刀剑所致，死了不超过两个时辰！再往里，听到了极轻微的兵刃碰撞和金铁交鸣声，似乎……有人在里面交手，但人数好像不多，而且刻意压低了动静！”
陈然眼中精光一闪。有金兵尸体，还有隐秘的交手声？这绝不寻常！
“难道……是督师他们还在抵抗？”王涛声音带着激动和难以置信。
“也可能是陷阱。”陈然冷静地道，“但无论如何，必须查清楚。改变队形，呈扇形散开，相互策应，潜行接近。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暴露！”
命令无声传递，五十余名精锐立刻化为数个小队，如同张开的手指，借着沟壑、巨石和枯树的掩护，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越靠近坡心，空气中的血腥味便越发浓郁。地上开始零星出现更多的尸体，有金兵的，也有穿着明军服饰的，显然这里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搏杀。
那兵刃交击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夹杂着压抑的怒喝与闷哼。
陈然打了个手势，众人伏低身形，缓缓爬上一处可以俯瞰下方一小片洼地的土坡。
借着透过云层缝隙的微弱月光，洼地内的情景映入眼帘——
只见约莫二三十名身着残破明军盔甲的将士，正围成一个简陋的圆阵，死死护住中央一个倚坐在巨石旁、浑身浴血的身影。那身影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其挺拔的身姿和那身与众不同的山文甲，赫然正是督师袁崇焕！
洼地之中，战况惨烈至极。
围成圆阵的明军将士不足三十人，人人带伤，甲胄破碎，血污满面，却依旧如同磐石般死死守住阵线。他们面对的是数量远超己方、如狼似虎的金兵，其中更夹杂着数名身手矫健、打扮奇异的异人，刀光剑影，劲气四溢。
袁崇焕倚靠在巨石上，左肩插着一支断箭，鲜血浸透了半边甲胄，右手却仍紧握着一柄卷刃的长剑，眼神锐利如昔，死死盯着战局，不时发出短促的指令。
“右翼！补位！长枪手顶住！”
一名明军士兵刚用长矛捅穿一名金兵的咽喉，侧面一名异人便鬼魅般切入，手中弯刀划向他的脖颈！眼看就要得手，那异人却突然身体一僵，眉心处多了一个细小的红点，一声不吭地软倒在地。
远处的怜星缓缓收回弹指的手，面纱上的眼眸清冷无波。
风吹雪紧挨着师父，手中长剑嗡鸣，跃跃欲试。
陈然目光扫过战场，瞬间判断出形势。金兵加上异人，总数超过八十，且后续可能还有援军。袁崇焕部已是强弩之末，圆阵摇摇欲坠。
“擒贼先擒王！”陈然低喝一声，目光锁定了一名正在阵外指挥、身着镶红旗高级甲胄的金国将领，以及他身旁两名气息明显不同于普通士兵的异人头目。
“王涛，带你的人从左侧切入，搅乱他们的阵脚！狄云、江天雄，随我直取敌酋！怜星，麻烦你和风吹雪远程支援，优先清除那些棘手的异人和弓弩手！”陈然语速极快，命令清晰下达。
“是！”众人领命。
“动手！”
陈然身形暴起，如同蛰龙出渊，绣春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扑那名镶红旗将领！狄云、江天雄一左一右，如同两把尖刀，紧随其后。
那金将显然没料到侧后方会突然杀出如此精锐的敌人，仓促间举刀迎战。他身旁那两名异人头目反应极快，一人手持链子枪，毒蛇般卷向陈然下盘，另一人则双掌赤红，带着腥风拍向狄云！
“找死！”陈然冷哼一声，面对缠来的链子枪不闪不避，绣春刀去势不变，直刺金将咽喉，同时左掌暗运内力，一式看似随意地拂向链子枪的枪身。
使链子枪的异人只觉枪身上传来一股粘稠柔韧却又磅礴无比的力道，枪头不由自主地被带偏，“铛”的一声撞在了旁边同伴拍向狄云的赤掌上！
“噗！”那使赤掌的异人猝不及防，被自己人的链子枪和同伴的掌力波及，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出。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陈然的绣春刀已如毒龙般刺到金将面前！那金将武功亦是不弱，勉强侧身避开心脏要害，“噗嗤”一声，刀锋狠狠贯入其肩胛！
金将惨叫一声，手中腰刀落地。
陈然手腕一拧，刀劲爆发，瞬间重创其经脉，随即一脚将其踹飞，撞倒身后数名金兵。
主将受创被擒，金兵阵脚顿时一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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