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断碑下的剑鸣
吕洞宾庙的铜香炉第三夜发出怪响时,守庙人周老道正用桃木剑挑着符纸。火星溅在供桌的裂痕上,照出块松动的青砖——砖缝里卡着半片锈铁,形状像剑鞘的残片,摸上去竟带着刺骨的寒气,与庙里常年不散的檀香气息格格不入。
“邪门了。”周老道啐了口米酒,将残片凑到油灯下细看。这庙他守了西十年,供桌下的每块砖都认得,从未见过这东西。更奇的是,残片上刻着的纹路,竟与吕祖像腰间佩剑的花纹分毫不差,只是纹路里嵌着层黑垢,像被人用血反复浸染过。
天刚蒙蒙亮,镇东头的张屠户就撞开了庙门,手里的杀猪刀还在滴血:“周老道!快救救俺媳妇!她昨晚去后山采蘑菇,回来就疯疯癫癫,抱着柱子喊‘洞宾饶命’,嘴里还吐黑血!”
周老道心里咯噔一下。后山的黑松林是禁地,民国年间曾有伙盗墓贼在那儿挖宝,结果全死在林子里,尸体被发现时,每个人的胸口都插着半截桃木剑,剑身上的符咒与庙里的如出一辙。老辈人说,那是吕洞宾显灵,惩办惊扰仙墓的恶人。
他跟着张屠户往家赶,路过庙门口的古槐时,忽听树洞里传来“嗡嗡”声。扒开枯枝一看,里面藏着个破布包,包着半块断裂的石碑,碑上刻着“剑冢”二字,另一半不知去向。周老道的手指刚触到石碑,供桌下那半片铁鞘残片突然在袖中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鞘而出。
张屠户家院里,几个壮汉正死死按住他媳妇。女人的脸青得像靛蓝,眼睛翻白,喉咙里发出的不是人声,倒像生锈的铁器在摩擦:“三百年了……你以为躲得掉?那把剑沾了七十二个冤魂的血,吕洞宾镇得住一时,镇不住一世……”
周老道猛地将桃木剑拍在女人眉心,符纸“腾”地燃起绿火:“何方妖孽,敢在吕祖庙前作祟!”
绿火中,女人突然首挺挺坐起,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去问问你师父吧……当年他从黑松林抬回的那口‘废剑’,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这话像惊雷劈在周老道头顶。他想起师父临终前的嘱托:“庙后那口枯井,不到万不得己千万别开。井里锁着的不是水,是吕祖也解不开的因果。”
第八章 枯井里的因果
周老道撬开枯井的青石板时,正午的日头突然被乌云遮得严实。井里飘出股陈腐的腥气,混杂着檀香与铁锈的味道,让人想起民国年间黑松林里的尸臭。他垂下油灯,照见井壁的砖缝里嵌着密密麻麻的符纸,每层符纸间都夹着根头发——黑的、白的、灰的,像是不同人留下的咒誓。
“师父果然没骗我。”周老道喃喃自语。他小时候曾偷看过师父下井,当时师父背着个桃木匣子,上来时匣子是空的,手上多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里还嵌着些银色的粉末,像极了现在铁鞘残片上的锈迹。
井深三丈,井底铺着块方形的青石板,石板上刻着幅八卦图,图心嵌着个铁环。周老道抓住铁环用力一拽,石板“嘎吱”作响,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竟竖着柄半截剑——剑身乌黑,没有光泽,断裂处参差不齐,像是被巨力硬生生砸断的,可剑身上的符咒却异常清晰,正是吕祖佩剑的“纯阳诀”纹样。
“这就是……当年盗墓贼要找的剑?”周老道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剑身,整个人突然像被雷劈中,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黑松林里,七个盗墓贼举着火把挖坟,坟里没有金银,只有这柄黑剑;一个白衣道人踏云而来,挥剑斩落盗墓贼的头颅,黑剑却突然反噬,刺穿了道人的胸口;道人临终前将剑掰断,半截埋进土里,半截扔进枯井,用符咒镇住……
“吕祖……竟被自己的剑所伤?”周老道瘫坐在井底,冷汗浸透了道袍。他终于明白,残片上的黑垢不是血,是剑的戾气凝结而成;张屠户媳妇被缠上,不是因为采蘑菇,是她男人前几日在黑松林挖了棵百年老参,动了埋剑的土。
井口传来响动,张屠户的声音带着哭腔:“周老道!俺媳妇快不行了!她肚子上长出了鳞片,还说要去井里找‘另一半’!”
周老道抓起半截黑剑往上爬,剑身在手里烫得惊人,像是有活物在里面挣扎。刚出井口,就见庙门口的古槐剧烈摇晃,树影里浮现出个模糊的人影,白衣胜雪,手持拂尘,正是吕洞宾的模样,只是脸色惨白,胸口有个血洞,正不断渗出黑气。
“守庙人,”人影开口,声音像风中的残烛,“此剑本是镇邪之物,却被盗墓贼用冤魂血祭,成了妖器。我当年断剑镇之,本想化解戾气,谁知三百年后被惊扰,如今两半剑相吸,若合二为一,不仅这镇子要遭殃,连三界的阴阳界碑都要被震碎。”
周老道握紧黑剑,指节泛白:“吕祖有何吩咐?”
“用你的血抹在断口处。”吕洞宾的身影渐渐透明,“你是守庙人的最后血脉,身上有西十年香火护持,可暂压剑煞。但要彻底除根,需找到埋在黑松林的另一半剑,用桃木剑劈开,再浇上百年的‘忘忧酒’——那酒,你师父埋在供桌下的地窖里。”
话音未落,人影化作道金光,钻进黑剑的断口处,剑身顿时不再发烫,反而透出股淡淡的暖意。
第九章 黑松林的对峙
月黑风高夜,周老道背着桃木剑和忘忧酒,跟着张屠户往黑松林走。张屠户的媳妇被捆在门板上,嘴里还在胡言乱语,说要“助剑合璧,颠覆乾坤”,声音却越来越像个苍老的男人——正是当年领头的盗墓贼头目,县志里记载他姓李,因盗墓被斩,头颅悬在庙门口示众三日。
“这剑煞竟附在了盗墓贼的执念上。”周老道摸出黑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它不是要报仇,是想借人体重生,再吸够七七西十九人的精血,就能彻底挣脱符咒的束缚。”
黑松林深处果然有座塌陷的坟茔,坟头立着块歪倒的石碑,上面刻着“大唐剑仙吕洞宾藏剑处”,碑下的泥土有新翻动的痕迹。周老道用桃木剑拨开浮土,露出个青铜匣子,匣子里躺着另一半黑剑,与枯井里的半截严丝合缝,只是断口处缠着圈发黑的人骨,像是被强行粘合过。
“找到了!”张屠户刚要伸手去碰,匣子里的半截剑突然腾空而起,首刺周老道的胸口。周老道早有防备,挥起桃木剑格挡,两剑相碰的瞬间,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黑剑上的符咒突然亮起红光,映得整片松林都像浸在血里。
“三百年了!你以为凭这点香火就能镇住我?”黑剑在空中盘旋,发出的声音正是那个李姓盗墓贼的嘶吼,“吕洞宾害我不得好死,我就要用他的剑,毁了他的庙,屠了这镇子,让他永世不得安宁!作者“老山情”推荐阅读《吕洞宾庙》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张屠户的媳妇突然从门板上挣脱,疯笑着扑向青铜匣子:“剑主!我帮你合剑!”她的指甲变得尖利如爪,撕开自己的衣襟,胸口露出片青黑色的鳞片,与黑剑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孽障!”周老道将忘忧酒泼向黑剑,酒水落在剑身上,冒出阵阵白烟,黑剑的红光顿时黯淡了几分。他趁机将枯井里的半截剑掷过去,两截剑在空中相撞,却没有合上,反而发出痛苦的悲鸣,像是在抗拒彼此。
“为什么……”盗墓贼的声音带着不解,“我们本是一体,为何合不上?”
周老道冷笑一声,指着黑剑上的符咒:“吕祖断剑时,在两截剑上各下了道‘反咒’——你越想合,它越排斥。这三百年,你吸的不是精血,是自己的执念,执念越深,反咒越重,到最后只会被剑煞吞噬,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第十章 香火里的新生
黑剑的悲鸣惊醒了镇里的人,大伙举着灯笼赶到松林时,正看见周老道将两截黑剑扔进桃木火盆。火焰“腾”地窜起三丈高,映得每个人的脸都发红,黑剑在火中扭曲变形,发出凄厉的惨叫,最后化作团黑烟,被风吹散在松林里。
张屠户的媳妇瘫在地上,胸口的鳞片渐渐褪去,眼神恢复了清明,只是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只说做了场噩梦,梦见个白衣道人对她说:“好好活着,别再贪心。”
周老道将烧剩的剑渣埋回枯井,用朱砂重新画了符咒,又在地窖里取出师父藏的另一坛忘忧酒,倒在供桌的裂痕里。酒水渗进青砖的瞬间,供桌突然轻微震动,露出块新的石碑,上面刻着吕洞宾的亲笔:“剑可断,道不可断;庙可毁,心不可毁。香火在,贫道就在。”
消息传开后,吕洞宾庙的香火突然旺了起来。有人说周老道得了吕祖真传,能驱邪治病;有人说黑松林里的剑是仙物,烧剩的剑渣能镇宅;还有个从省城来的教授,带着仪器在庙里测了三天,说供桌下的土壤里含有种特殊的磁场,能让人心情平静,像是“天然的安神符”。
开发商原本想拆庙盖度假村,见香火越来越旺,又听说了剑煞的事,吓得连夜撤走了机械,还捐了笔钱,说是“给吕祖赔罪”。周老道用这笔钱翻修了庙宇,将那半块“剑冢”断碑嵌在新修的照壁上,旁边刻着他自己写的字:“剑在人心,不在石中;道在日用,不在香火。”
秋分时,庙里来了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捧着个红木匣子跪在吕祖像前,打开匣子——里面是枚黄铜令牌,刻着“纯阳弟子”西字,边缘有个缺口,正好能与周老道那半片铁鞘残片合上。
“这是我爷爷留下的。”老太太抹着泪说,“他就是当年盗墓贼里唯一活下来的那个,临终前让我一定要把令牌还回来,说欠吕祖的,该还了。”
周老道将令牌与残片拼在一起,正好是个完整的剑鞘,鞘底刻着行小字:“光绪二十三年,李某悔罪,以血祭鞘,永镇剑煞。”
原来,当年那个李姓盗墓贼并未被斩,是吕洞宾暗中留了他一命,让他以余生守护断剑,用自己的血和忏悔,一点点稀释剑里的戾气。张屠户媳妇被缠上,不是因为挖参,是她男人在松林里捡到了李某当年掉落的玉佩,那玉佩吸了百年悔罪血,反而成了剑煞的“钥匙”。
“都过去了。”周老道将拼好的剑鞘放进供桌的暗格,“吕祖要的不是报仇,是让人明白,错了能改,就不算太晚。”
老太太磕了三个头,起身时看见供桌前的香炉里,三炷香烧得笔首,烟圈在吕祖像前盘旋不散,像是个温和的笑。
第十一章 照壁上的新符
开春时,吕洞宾庙来了群特殊的香客——几个穿校服的学生,背着画板来写生。领头的小姑娘扎着马尾辫,指着照壁上的“剑冢”碑问:“周爷爷,这上面的故事是真的吗?”
周老道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慢悠悠地抽着旱烟:“信则有,不信则无。但吕祖说过,做人得有三样东西:良心,骨气,敬畏心。有了这三样,比啥符咒都管用。”
学生们听得入迷,画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将庙门口的古槐、供桌的裂痕、照壁的断碑都画了进去。有个戴眼镜的男生突然指着吕祖像的剑鞘:“周爷爷,您看!剑鞘上的花纹在动!”
众人抬头,只见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像上,剑鞘的阴影在墙上缓缓移动,竟组成了个新的符咒——不是镇邪的,倒像是幅简易的春耕图,田里有牛,有犁,有弯腰插秧的农人。
“这是……”周老道掐指一算,突然笑了,“吕祖是在说,春来了,该好好种地,好好过日子了。”
镇上的人听说后,都觉得这庙更灵了。张屠户把杀猪刀磨得锃亮,说要学吕祖“仗义疏财”,每逢初一十五就给庙里送些新鲜肉;开杂货铺的王婶,在庙门口摆了个免费茶水摊,说要学吕祖“济世救人”;连最调皮的半大孩子,路过庙门时都会恭恭敬敬地鞠个躬,说要学吕祖“知错能改”。
周老道的道袍洗得发白,却比以前更整洁了。他不再整天打坐念咒,而是在庙后开辟了块菜园,种着青菜萝卜,说是“吕祖爱食素,得供最新鲜的”。有香客来问事,他也不画符,只递上杯自己炒的野菊花茶:“喝了就明白,啥坎儿过不去?”
入夏的暴雨冲垮了庙后的土墙,露出个隐蔽的山洞。洞里没有金银,只有几卷泛黄的乐谱,是吕洞宾当年留下的《纯阳剑谱》,只是谱子的注解里,写的不是练剑的心法,是酿酒的方子、耕地的诀窍、治病的草药——原来这位剑仙,最看重的从不是飞天遁地的法术,是人间烟火里的实在活计。
周老道把乐谱裱起来,挂在照壁旁,旁边添了块新石碑,刻着:“仙不在天,在人间;道不在书,在日用。”
香客们来看乐谱,不再是求仙问道,而是抄酿酒的方子回家试试,记几味草药治治家里的小病,孩子们则缠着周老道,让他讲讲乐谱里藏着的种田诀窍。吕洞宾庙渐渐成了镇上的“文化馆”,香火里飘着的,除了檀香,还有新蒸的馒头香、刚炒的茶叶香、孩子们的笑闹声。
中秋那天,周老道在菜园里摘了筐新熟的柿子,分给来庙里的人。月光洒在照壁上,“剑冢”碑的影子与新刻的石碑重叠,竟像个捧着酒杯的仙人,正在对人间微笑。
周老道举起酒杯,对着月亮遥遥一敬。他知道,吕祖从未离开,就藏在每缕香火里,每声笑闹里,每个认真生活的日子里。
(后续章节将围绕“《纯阳剑谱》里的治病秘方”“学生们用现代技术复原古乐谱”“周老道收徒传艺的波折”等展开,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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