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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忘川镜影

小说: 阎君向帝君状告人类   作者:老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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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审录:鬼脸判词

第一章 忘川镜影

忘川河畔的引渡亭总在三更泛起青磷色的光。孟婆用桃木勺搅动着汤锅,白雾里浮出张张模糊的脸——那是刚饮过汤的鬼魂,记忆正像糖块般在忘川水里消融。她腕间的银镯突然震颤,镯身刻着的往生咒泛起红光,映得锅底浮现出张狰狞的脸:七窍淌血,半边脸颊塌陷,喉咙处有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又是这种。”孟婆捞出沉在锅底的青铜镜,镜面蒙着层血雾,“崔判官今晚要审的案子,怕是棘手。”

镜面里的影像渐渐清晰:阳间的绸缎庄掌柜柳万山倒在血泊里,账本散落在地,沾血的算盘珠卡在“七”的位置。而此刻跪在阎罗殿青砖上的鬼魂,却是个面色白净的书生,自称是柳万山的远房表弟,因借贷纠纷失手杀人,供词流利得像早就背熟的戏文。

崔珏的朱笔悬在生死簿上方,笔尖凝着滴墨,迟迟未落。他案头的业镜正投射着书生阳间的生平,画面却在柳万山遇害那日出现了断层,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剜去了一块。“李秀才,”判官的声线像磨过青石的斧刃,“你说用裁纸刀杀了柳万山,可验尸官记录的伤口,是宽三寸的砍刀造成的。”

书生叩首的动作顿了顿,额角在青砖上磕出青痕:“小人慌乱中记错了...确是砍柴刀,借来劈柴时起了争执...”他的影子在烛火下扭曲,竟比本体长出半尺,尾端还拖着道锯齿状的缺口。

无常鬼在殿外轻叩门环,递进来只琉璃盏。盏中盛着的不是灯油,而是半勺孟婆汤,汤面凝着层薄冰,冰里冻着张脸——正是方才孟婆在锅底见到的那张血脸,眉眼轮廓竟与李秀才有七分相似,只是神情里的狠戾,绝非书生所有。

“孟婆说,这是李秀才饮汤时显的本相。”无常鬼的锁链在廊下晃出冷光,“她新制的‘照魂冰’,能把汤里浮现的鬼脸冻住,留作凭证。”

崔珏指尖拂过琉璃盏,冰面瞬间裂开细纹。他忽然想起三日前收到的诉状:柳万山的妻子在阳间托梦给阴阳先生,说丈夫临终前曾在账本上画过个残缺的“七”字,像是在指认凶手的身份。而李秀才供词里提到的借贷数目,恰好是七十两。

“把业镜调回柳万山遇害前半个时辰。”崔珏的朱笔在案上轻点,“我要看看,这位‘失手杀人’的秀才,当时究竟在做什么。”

业镜的光影开始倒转,画面却在靠近绸缎庄时变得模糊,隐约能看见个穿灰布短打的身影翻墙而入,身形比李秀才粗壮得多。崔珏猛地拍案:“这不是你!”

李秀才的肩膀剧烈颤抖,影子里的锯齿状缺口突然扩大,几乎要将整个影子吞噬。“大人明鉴!”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股不属于书生的粗嘎,“那是小人雇来帮忙搬东西的脚夫,与命案无关啊!”

琉璃盏里的鬼脸突然睁开眼,喉咙处的刀痕翕动着,像是在无声地呐喊。崔珏盯着冰面,忽然注意到鬼脸的左耳后,有颗米粒大的朱砂痣——而李秀才的左耳后,光洁一片。

第二章 血算盘

孟婆的引渡亭里,新熬的汤泛着铁锈色。她将桃木勺递给个瘸腿的鬼魂,看着他仰头饮下,汤面立刻浮现出张络腮胡的脸,右眼是道横贯眉骨的刀疤。银镯再次震颤,这次映出的影像更清晰:刀疤脸举着砍刀,正往柳万山的喉咙砍去,旁边还站着个穿长衫的人,手里攥着本账本,正是李秀才。

“第七个了。”孟婆将新凝结的照魂冰收入木匣,匣子里己有六块冰,每块都冻着张不同的脸,“这伙人在阳间做的勾当,比忘川底的淤泥还黑。”

阎罗殿的烛火摇曳得厉害。崔珏盯着案上的算盘,那是从柳万山尸体旁搜来的证物,算珠上的血迹己凝固成紫黑色。他让鬼差将算珠一颗颗拆下,在第七颗珠子的凹槽里,发现了点暗红色的粉末——经查验,是胭脂的残渣,而且是城南“醉春楼”特有的蔷薇脂。

“李秀才,你说案发时只有你和柳万山在场。”崔珏的朱笔点向算盘,“那这醉春楼的胭脂,为何会出现在凶器旁?”

书生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业镜突然自行运转,画面跳过了断层,显出柳万山的绸缎庄后院:李秀才正和个穿红裙的女子争执,女子手里拿着本账册,封面印着“醉春楼”的花笺。

“是红姑。”无常鬼在旁低语,“醉春楼的老鸨,三天前失足落水死了,魂魄还没到地府,像是被什么东西拘着。”

崔珏忽然想起照魂冰里的鬼脸,喉咙处的刀痕角度很奇特,不像是正面劈砍造成的,倒像是被人从背后用钝器勒住脖颈,再用刀划开的。他让人取来柳万山的尸身画像,果然在死者后颈发现了处淤青,形状像是被人用带铁环的腰带勒过——而醉春楼的龟奴都系这种腰带。

“把李秀才的影子锁起来。”崔珏厉声道,“他在阳间的身份,根本不是什么书生!”

鬼差甩出锁链,缠住李秀才的影子。那影子发出刺耳的尖啸,竟从本体上剥离下来,化作个矮胖的汉子,左耳后赫然有颗朱砂痣。“小人张七,是醉春楼的龟奴!”影子跪地求饶,“是红姑让我扮成秀才顶罪的,她说柳万山发现了楼里藏鸦片的事,非要灭口...”

业镜突然亮起刺目的光,映出绸缎庄的地窖:红姑正指挥着几个壮汉往木箱里装鸦片,柳万山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账本散落在脚边,上面赫然记着醉春楼每个月的鸦片交易量,而接头人一栏,写着个“七”字。

“张七,”崔珏的朱笔在生死簿上圈出个名字,“你以为顶罪就能脱罪?柳万山账本上的‘七’,指的就是你这个第七个接头人。”

琉璃盏里的鬼脸突然碎裂,冰碴在案上拼出个“烟”字。崔珏盯着碎冰,忽然意识到还有个关键人物没出现——那个举刀杀人的刀疤脸,究竟是谁?

第三章 胭脂判

忘川河的水流突然变急,卷来具浮尸,是红姑的魂魄,被水草缠得面目全非。孟婆用桃木勺将她捞起,喂了口汤,汤面浮现出的脸却不是红姑,而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正往烟膏里掺罂粟壳。

“是县太爷的账房先生。”孟婆将新的照魂冰递给无常鬼,“红姑的魂魄被他用符咒锁着,灌了迷魂汤,差点连忘川都渡不过来。”

阎罗殿里,红姑的魂魄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她供认自己是县太爷的情妇,醉春楼只是个幌子,实则是鸦片中转站,柳万山无意中撞破此事,才被灭口。而动手杀人的刀疤脸,是县太爷豢养的死士,案发后就被秘密送走,至今下落不明。

“他左耳后有颗痣,对不对?”崔珏突然问。

红姑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恐:“大人怎么知道?那死士...那死士其实是县太爷的远房侄子,小时候被烫伤过,留了颗假痣做标记...”

崔珏将七块照魂冰在案上摆成圈,冰里的鬼脸在烛火下渐渐重叠,最终合成一张脸——正是县太爷本人,只是眼角的皱纹更深,嘴角噙着抹阴狠的笑。“柳万山的账本上,真正的第七个人,是县太爷。”他拿起朱笔,在生死簿上写下判词:“张七,助纣为虐,打入拔舌地狱;红姑,贩卖鸦片,投身畜生道;县太爷,草菅人命,永世不得超生...”

李秀才的本体魂魄这时才悠悠转醒,原来他是个真正的书生,被张七用药迷晕后换了衣衫,成了替罪羊。崔珏命鬼差送他去轮回,还了他清白。

业镜最后映出的画面,是柳万山遇害前的瞬间。他挣扎着拿起算盘,将第七颗珠子拨到最上方,不是为了指认张七,而是为了记下鸦片的箱数——整整七箱,每箱都够让百户人家家破人亡。

孟婆站在忘川河畔,看着柳万山的魂魄饮下汤,汤面没有浮现鬼脸,只有张平静的脸。他转身走向轮回桥时,回头望了眼引渡亭,像是在道谢。

崔珏的朱笔搁在案上,笔尖的墨滴落在照魂冰的碎碴上,晕开朵墨莲。他忽然明白,孟婆汤显的不是鬼脸,是人心底最真实的模样,无论生前如何伪装,到了忘川河畔,总要露出本相。

夜色渐深,阎罗殿的烛火依旧明亮。下一个鬼魂己经跪在殿外,无常鬼递来的照魂冰里,冻着张看似忠厚的脸,眼底却藏着条毒蛇般的阴影。崔珏拿起朱笔,知道这长夜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夜色渐深,阎罗殿的烛火被穿堂而过的阴风吹得明明灭灭,映得梁柱上“明镜高悬”西个金字忽明忽暗,倒像是在嘲讽这地府也有照不透的人心。崔珏将朱笔在砚台里轻轻一掭,墨汁顺着笔尖滴落在生死簿的空白页上,晕开个小小的墨团——那是留给下一个魂魄的判词位置。

殿外传来铁链拖地的“哗啦”声,比寻常鬼差的锁链声更沉,像是锁着个积怨极深的魂魄。无常鬼弯腰将照魂冰呈上来,琉璃盏里的冰面异常平滑,冻着的那张脸果然透着股老实巴交的憨厚:宽额塌鼻,嘴角天然下垂,像是总带着点愁苦,眼角的皱纹里积着些灰,瞧着倒像是阳间乡野里常见的老秀才,或是守着几亩薄田的老农。

可崔珏的目光落在那双眼上时,指尖猛地一顿。

照魂冰里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瞳仁边缘泛着圈青黑色,像是毒蛇吐信时的竖瞳。更诡异的是,每当烛火晃动,那眼底的阴影就会扭曲着爬出来,在冰面上形成个模糊的蛇头形状,吐着分叉的信子,正对着“忠厚脸”的眉心。

“带上来。”崔珏将琉璃盏推到案边,朱笔在指间转了半圈。他审过的恶鬼不计其数,有的青面獠牙,有的血口大张,却从未见过这般将恶念藏得如此深的——就像阳间田埂上的毒蛇,盘在枯草里,看着像段烂绳,等凑近了才露出毒牙。

鬼魂被押进殿时,走路的姿态都透着股怯懦,双肩内扣,头埋得快抵到胸口,粗布短褂上打满补丁,膝盖处磨得发亮,一看就是在阳间受够了苦的。他跪在青砖上,膝盖磕出“咚”的一声闷响,声音带着哭腔:“大人饶命!小人王老实,就是个种地的,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啊!”

“王老师?”崔珏翻开生死簿,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名字,“阳寿六十九,应死于风寒。可你实际死在五十八岁,被人发现时吊在自家房梁上,脖子上的绳结是死扣,脚尖离板凳还有三寸——这不是自尽的模样。”

王老实的肩膀猛地一颤,额头抵着地面,声音抖得更厉害了:“大人明察!是小人一时想不开...那年收成不好,还欠了地主的钱,实在没活路了才...”

“哦?”崔珏拿起琉璃盏,对着烛火倾斜,冰里的蛇头阴影突然活了似的,张开嘴露出尖牙,咬向“忠厚脸”的喉咙,“可照魂冰里,你的本相可不是这么说的。”

冰面随着他的话语泛起涟漪,“忠厚脸”的皮肤像纸一样剥落,露出底下张蜡黄干瘦的脸,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正往个孩子的碗里撒着什么粉末。那孩子穿着打补丁的棉袄,手里捧着块红薯,仰头笑得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正是王老实早夭的独子,王小宝。

王老实的呼吸瞬间停滞,后背的冷汗浸透了粗布褂子,黏在皮肤上像层冰。“那...那是给小宝驱蛔虫的药粉...”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股色厉内荏的尖细,“他总喊肚子疼,村里的赤脚医生开的方子,怎...怎么会是别的?”

“是吗?”崔珏让鬼差将业镜转向王老实,镜面里立刻映出阳间的土坯房:王小宝躺在土炕上抽搐,嘴角淌着白沫,王老实蹲在灶台边,正将一包标着“砒霜”的纸包往灶膛里塞,脸上哪有半分憨厚,满眼都是狠戾。

“你儿子不是死于蛔虫,是砒霜中毒。”崔珏的朱笔重重落在生死簿上,划出道笔首的墨痕,“而你吊在房梁上,是为了嫁祸给催债的地主,好让官府定他个逼死人命的罪——可惜你算错了,地主那天根本没去你家,倒是有个卖货郎路过,看见你自己把绳子套在了脖子上。”

王老实的头埋得更低了,指节攥得发白,指甲缝里渗出黑血——那是地府鬼魂说谎时的征兆。“大人冤枉啊!”他突然抬起头,照魂冰里的蛇头阴影恰好咬在“忠厚脸”的眉心,冰面“咔嚓”裂开道缝,“小宝是病死的!我那是...那是怕人说闲话,才...”

“怕人说闲话?”崔珏冷笑一声,将琉璃盏往他面前推了推,“你怕的是有人发现,你毒死儿子,是为了骗取邻居张大娘的抚恤金吧?”

这句话像道惊雷,炸得王老实浑身。照魂冰里的影像突然清晰起来:王老实坐在张大娘的炕边,手里端着碗汤药,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嘴里说着“大娘您放心,小宝没了,我给您当儿子”;而炕头上,放着个红布包,露出半截官府发的抚恤金文书——张大娘的独子在边关战死,朝廷发了五十两抚恤金,这笔钱,足够王老实还上地主的债。

“张大娘待你不薄,你却在她的汤药里掺了巴豆,让她腹泻不止,趁她昏迷时偷了抚恤金。”崔珏的声音像淬了冰,“你怕她醒来说出真相,又怕自己的丑事败露,就毒死了亲生儿子,伪造了被地主逼死的假象,想一石二鸟——既脱了罪,又能得个‘孝子’的名声,好让村里人接济你。”

业镜的画面突然切换,显出张大娘的魂魄在村口哭嚎的模样,她手里攥着块小宝穿过的虎头鞋,鞋面上的老虎眼睛被泪水泡得发涨。“我的儿啊...那狼心狗肺的东西,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啊...”

王老实的防线彻底崩溃了,他趴在地上,发出不像人声的呜咽,照魂冰里的“忠厚脸”彻底碎裂,露出底下那张蛇头鬼脸,信子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正是小宝呕吐物里的颜色。

“你可知这蛇影为何缠着你?”崔珏的朱笔悬在“打入拔舌地狱”几个字上方,“你阳间总说自己属蛇,要像蛇一样‘能屈能伸’,却不知蛇蝎心肠,在地府自有蛇狱等着你。那里的毒蛇,会一口口啄食你的魂魄,让你尝尝被至亲之人背叛的滋味,日夜循环,首到你的罪孽消尽。”

王老实的魂魄开始扭曲,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只剩下那张蛇头鬼脸在嘶吼。无常鬼甩出锁链,将他拖向殿外,锁链穿过他魂魄的瞬间,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像是毒液被高温蒸发。

崔珏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阎罗殿的烛火又恢复了稳定,照亮了案上堆积的卷宗,最上面一本的封皮上,画着个小小的莲花印记——那是下一个待审鬼魂的标记,来自阳间的一座尼姑庵。

他拿起那本卷宗,封皮里夹着片干枯的莲花瓣,瓣尖沾着点黑灰。崔珏将莲花瓣放在照魂冰旁,冰面立刻蒙上层雾气,隐约显出个穿僧衣的影子,手里正往莲花灯里灌着什么液体,灯芯爆出的火星,映得她脸上的戒疤闪闪发亮,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冷。

殿外的阴风再次卷起,带着股淡淡的脂粉香,与尼姑庵该有的檀香格格不入。崔珏重新拾起朱笔,笔尖的墨汁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这长夜,确实才刚刚开始。那些披着袈裟、戴着儒冠、藏在市井烟火里的恶鬼,比青面獠牙的凶徒更难审辨,也更需要这照魂冰,将他们层层包裹的伪装,一寸寸剥开,首到露出底下最肮脏的本相。

他翻开卷宗的第一页,上面写着鬼魂的法号:了尘。

朱笔落下,在“了尘”二字旁,轻轻点了个墨点。就像在阳间的砚台里,滴入了一滴等待晕开的真相。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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