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时，室内的光线昏沉得让人心悸。云岁蜷缩在沙发一角，红肿的眼睛空洞地望着窗外，桌上精心准备的餐点早己凉透，连包装都未曾拆开。
陆尧引着敖丙进屋，脚步声惊不醒她的恍惚。敖丙在陆尧开门为自己时就注意到了他眼下浓重的青影。
生死面前，谁能坦然呢？
“我以为……”云岁突然出声，看向二人的方向，“情况没那么严重，所以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她抬手捂脸，声音抽噎，“看到你发给陆尧的消息，我刚开始还不信。”
“别怕，”陆尧上前单膝跪在她面前，掌心覆上她冰凉的手背，“我们去西南，一定还有办法。”他仰起的脸庞带着强撑的笑意，连眼角的细纹都在颤抖。
云岁望着这个总守在身边的人，喉间突然涌上酸涩，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哽咽:“陆尧……”颤抖着抓住他的衣袖，“你别去了，万一……”
“没有万一，”陆尧打断她，声音依旧温柔，“我一定要去。”
云岁的眼泪终于决堤。她看见陆尧通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这个从来都笑得没心没肺的大男孩，此刻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执拗。
“可是……”
陆尧轻轻将她搂进怀里，安慰道:“没事的……”
云岁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所有的恐惧、不甘和说不出口的眷恋，都化作滚烫的泪水溢出。
“我害怕……”她终于呜咽着说出心底的话，“我真的好害怕……”
“有我在呢，”陆尧不断安慰，声音沙哑，“别怕……”
门铃响起时，敖丙悄然退出客厅，开门就看到了孙长安那张带笑的脸。
“我就知道你在这，”他抬脚就要进门，却被敖丙伸手拦下，“出去说吧。”
孙长安耸耸肩，走向停在路边的车，见他上车了，才忍不住调侃:“老陆在干嘛，大白天的赶人，”
“在哭……”
“哈哈哈，”孙长安突然爆发出夸张的大笑，手指敲着方向盘，“不会是云岁要跟他分手吧。”
敖丙神色凝重，并没有回话，只是沉默地望着窗外。
孙长安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转动钥匙发动汽车，故作轻松地问:“我就回去陪了孙长乐两天，发生什么事了？”
敖丙把手机打开，将自己前两天发给陆尧的消息原封不动的发给了他，然后才道:“自己看吧。”
孙长安盯着暗下去的屏幕，喉结滚动了几下，恨不得时光倒流给刚才嬉皮笑脸的自己一耳光。
随即又难以置信般问:“这么严重吗？那接下来怎么办，告诉她父母了吗？”
“我也不知道，”敖丙揉了揉太阳穴，这两天他发给陆尧的消息都石沉大海，今天特意过来就是想劝云岁尽早动身去西南——毕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看眼下这情形……
孙长安转头望向那扇紧闭的别墅大门，似乎还能隐约听见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让她缓缓吧，”声音低了下来，“毕竟谁能接受自己上一秒还生龙活虎，下一秒就被人说活不了几天了。”
“也只能这样了，”敖丙靠在座椅上闭了闭眼，稍稍松了口气，片刻又刻意转移话题般问，“你妹妹没事吧，是看到什么了吗，怎么这两天你连课都没来上？”
孙长安脸色难看了些，眼底染上一抹忧虑:“别提了，她运气不好，”说着叹了口气，“其实一个学校出这种事，也在预料之中，但出事的是她们班上的人，又恰好和她关系不错，巧就巧在还是同一个宿舍，长乐一回宿舍就……看到了，这两天警方调查，她本来就受了刺激，又被轮番问话，我都快崩溃了，更别说她！”
敖丙听完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果然运气不好。”
“可不是，”孙长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突然话锋一转，“算了，我找你是有另一件事。安雪你还记得吧？咱们学校的校花。”
见敖丙点头，他才继续道:“她托我找你，说是遇到了一些事。”
敖丙挑眉:“为什么找你？”
“废话！”孙长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人家联系不上你这位大忙人，只好曲线救国找我这个室友传话。”他故意拖长声调，“怎么，不乐意？”
“你倒是答应得爽快，”敖丙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
孙长安立刻换上嬉皮笑脸的表情:“美女相求，岂能拒绝？”他歪头看向敖丙，“所以去不去？可眼巴巴等着回话呢。”
“你都没拒绝，我又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敖丙反问，感觉这家伙在明知故问，自己什么时候拒绝过这种事，除非实在忙不过来……
孙长安闻言咧嘴一笑，猛地踩下油门:“走着，去见见咱们的校花！”
轮胎碾过地上的落叶，略显刺耳。不到半小时分钟，车子就拐进了一处高档小区。两人循着地址找到单元楼，电梯上行时孙长安还一脸兴奋。
门铃刚响就有人打开，安雪站在门口，与以前的她大相径庭。
孙长安不由得怔住，昔日光彩照人的校花此刻脸色惨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长发随意地扎成凌乱的马尾……
“敖……”她声音沙哑，在看到敖丙的瞬间眼睛亮了一瞬，却又突然惊恐地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揪住衣角，“请、请进。”
孙长安瞪大眼睛，硬是把到嘴边的惊呼咽了回去。
屋子里很整洁，竟与乱糟糟的安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坐.……”她局促地站在客厅中央，手指绞在一起，“要喝、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你遇到什么问题了，”敖丙一进屋就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鬼气，但还是得先问清楚。
安雪察觉到他在看自己，咬了咬牙才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最近总是睡不安稳，而且……总是会出现幻觉，还会做恶梦。”
敖丙感受到她的不安，语气缓和了些:“可能详细说说吗？”
安雪眉心皱起，沉默片刻才开口:“我总能在镜子里看到另一个我，她会无缘无故对我笑，每当睡觉时，我就会梦到她走出镜子，向我走来，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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